“滚出去!”容锦侧过眸子,眼神阴鸷,令人心底生寒。
那小宫女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王爷饶命……”
她慌忙捡起衣裳搁到一边,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殿外还有其他宫人侯在那,都听到了殿内的动静,也都瞧见了她被吓得泪眼涟涟、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禁好奇她究竟是如何惹到了那位小祖宗。
也是巧了,正好容珩出来更衣将这一幕看了个满眼,眸中不觉闪过一抹不同寻常的意味。
回正殿的时候,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容锦出来后装作偶遇的样子,与他闲话攀谈道:“发生了何事,值得小王爷动这么大的气?”
容锦大跨步自他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与你无关!”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径自进殿,留下容珩独自站在殿外气得肝儿疼。
容珩活了这二十来年,就没见过这么莽的人,即便他和容澈在朝中斗得水火不容,可面上依旧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唯恐落人口实,哪想容锦这样,就差把“厌恶”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那副态度……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想到什么,容珩脚步微顿,忽然转身原路返回,让人叫来了方才被容锦吓哭的那名小宫女,开门见山地问道:“说说吧,你是如何惹到了小王爷?”
“殿下明鉴,奴婢什么都没有做。”那小丫头抹了抹眼泪,庆幸自己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奴婢进殿去给小王爷送干净的衣裳,还没说话呢就被他吼了出来。”
“只是这样?”容珩拧眉,明显不信。
“奴婢怎敢欺瞒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那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细节是你疏忽的?”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容锦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向宫人发难,这当中必然有何原因。
那小宫女细细回忆了一番,眸光忽然一亮:“哦对了!奴婢进去的时候,小王爷明明已经脱掉衣裳了,结果一听到奴婢进去,立刻就又将衣裳穿了回去。”
“又穿了回去……”容珩无意识地重复她的话,目露深思。
“嗯。”那小宫女连连点头:“奴婢瞧见,小王爷肩上似乎有一个刺青。”
“刺青?!什么样的刺青?”
“那奴婢就没有看清楚了,只记得是在左肩。”
话已至此,容珩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容锦动怒的原因,想来多半是这小丫头忽然进殿看到了他身上的刺青,也就是说,那刺青绝非可暴露于人前之物。
只是不知,是怎样的刺青,又有何种秘密。
回过神来,容珩打量了两眼这个小宫女,又故作轻松地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奴婢名唤忍冬。”
“忍冬……你既是太后宫里的人,怎的还如此胆小怕事?”
“殿下误会了,奴婢不是慈宁宫的人,不过是刚好顺路碰到了相识的人,被拜托将小王爷的衣裳给送来,这就要回去了。”
“既如此,本王去和皇后娘娘说了,明儿调了你去坤宁宫,你虽胆子小,心却细,母后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
闻言,忍冬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跪地磕头,口中连连谢道:“多谢睿王殿下、多谢睿王殿下,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皇后娘娘,不让王爷失望。”
“嗯,好。”容珩笑笑,抬脚离开。
转身,笑容蓦地消失不见。
若忍冬所言不虚,那么日后若一旦证明容锦肩上的刺青当真有异,她便是一个最好的人证,未免发生什么意外,他才决定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她耍花招或是被容锦给灭了口。
容珩回到正殿时,宴席已罢,慕云卿和容锦已经准备离开了。
看着他们二人并肩离开的身影,容珩掩在袖管下的手不觉攥紧,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何,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们越是亲密他就越是觉得碍眼。
慕云卿和容锦来时,穿的是容锦特意命人裁制的新衣,花纹样式无一不同。
因着是新婚,慕云卿少见地穿了鲜艳的嫣红色,容锦为了紧跟自家媳妇的步伐,虽未挑选像大婚时那般鲜亮的,却也不似以往那般穿了黑色的,而是择了一件暗玉红的衣裳。
他们甚至无需站在一处,即便遥遥相望,外人单看衣裳便可知道他们是一对儿。
为此,容珩刚刚一看到他们,别提心里有多不是滋味了。
他不想去深究自己为何如此,他只知道,在瞧见容锦不慎将酒水洒到身上被迫换了另一件衣裳后,容珩觉得自己心里舒坦多了。
他甚至在想,若是容锦自己没有失手,他都打算安排个人去制造点意外了。
轻叹了口气,容珩收敛心神准备去坤宁宫和皇后打声招呼,让她多盯着点忍冬,结果路上却见太子容澈拦住了慕云卿和容锦,不知是为了何事。
别说容珩不清楚,就是慕云卿自己也毫无头绪。
她蹙眉看向容澈,满目疑惑:“太子殿下这是……”
扫了一旁虎视眈眈的容锦一眼,容澈收回视线瞟向旁边:“借一步说话。”
他如此表现,倒愈发让慕云卿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依言同他往没人的地方走了走,确保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殿下尽可直言。”
“你那……可有她的遗物?”容澈垂眸,面露哀戚。
慕云卿却被他问得一愣:“遗物?!谁的遗物?”
她这个反应,让容澈也愣了一下。
转瞬间,慕云卿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容澈指的是沈妙欢,也就是如今的陆成欢。
也不能怪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实在是陆成欢那么个大活人整日在她眼前晃悠,她很难有“沈妙欢已经死了”的觉悟,素日也无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个问题,再加上今日出现在她眼前的又是容澈,她完全没有准备,这才迟疑了片刻。
反应过来之后,慕云卿忙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冒昧问一下,殿下要欢儿的遗物是想……”
“她毕竟曾救过孤的性命,孤想留个什么做个念想。”
“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欢儿没有东西留下。”
“怎么会?!”容澈拧眉,心下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