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民妇也能证明,是安国公府的季小姐有意陷害这位陆姑娘。”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感到意外。
季莹彻底懵了。
她明明记得听人说慕云卿和川宁侯府二房的关系很紧张,再加上如今她们彼此判若云泥,孙氏心里岂能咽得下这口气,怎会不狠狠踩一脚却反其道而行呢?
这个疑惑,慕云卿可以给她解答。
孙氏忽然开口相助,并非她顾念旧情或是于心不忍,她只是单纯看出季莹没有胜算,与其跟她一起冒死一搏,不如卖慕云卿一个顺水人情。
相反,若是这会儿季莹证据确凿,慕云卿被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孙氏就不会是眼下这番说辞了。
最简单的道理,她若真的想帮慕云卿,一开始就开口了,根本不会在那作壁上观,单等着她们决出胜负了才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慕云卿估摸着,孙氏如此,多半是怕她找她那一双儿女下手。
果然,孙氏很快便道:“大人明鉴,是季小姐一早派人找到了民妇,她以民妇儿女的性命相逼,让民妇撒谎诬陷陆姑娘,民妇恳请大人做主。”
“你撒谎!你胆敢污蔑本小姐!”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就叫民妇不得好死。”
“你……”
“肃静!”高盛连拍了几下惊堂木,恐她们一言不合又争吵起来,“嗡嗡嗡”地吵得他脑瓜仁儿疼:“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咆哮!”
见她们都噤了声,高盛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事已至此,真相似乎已经大白于天下。
当然了,这是慕云卿想让高盛看到的真相,或者应该说,是一部分真相。
陈四欠了一大笔赌债不假,他忽然有钱还了债也是真的,但那些钱不是季莹给他的,而是她给的,目的自然就是收买他,让他当众栽赃季莹。
至于那些首饰,是一两趁夜去季莹那偷出来的。
还有陆成欢手腕上的胎记,是她用朱砂和其他几味草药碾碎后敷上去的,至少会维持好几日不消,用来糊弄人足够了。
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高盛即便再如何忌惮安国公府也不得不秉公办理,正欲判刑,不料安国公府的大公子季朗忽然亲自来了京兆府。
他与季晖同为兄弟,可二人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季朗现在礼部任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京都的风云人物。
一见他来此,慕云卿不觉沉了眸子,暗道他此行怕是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变数。
眸光微动,她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同一两说了句什么,一两听后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季朗身上,便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而季朗此行最终证明,慕云卿所料不错。
他一上来就将季莹身上的脏水改泼到了别人身上,声称这些事都是她身边的婢女背着她做下的,就连“告发”陆成欢这事也是下人撺掇的,总之季莹很无辜就是了。
婢女也被季朗带来了,说是任凭慕云卿处置。
这摆明就是找了个替罪羊出来顶罪,在场之人都不是傻的,谁看不出来呢,端看会不会给安国公府这个台阶下罢了。
慕云卿樱红色的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只是微达眼底,看起来不大真切,她淡声道:“断案这事归高大人管,我不便插手,该是谁有罪罚谁就是了。”
如此一来,压力就给到了高盛这边。
一个康王府、一个安国公府,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见差役匆忙而来,慌里慌张地说:“大人……太、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高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心道也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吹的哪阵风,竟将这些贵人一个两个的都吹到他这京兆府来了。
太子驾到,众人忙恭敬相迎。
季莹还以为容澈是来给她撑腰的,一改方才的低迷,欢天喜地地往前迎了几步,结果容澈竟直接越过了她,径自走到了陆成欢面前,眼中写满了震惊。
见状,季莹心里忽然就没底了,怔怔地唤道:“太子表哥……”
和方才一样,容澈就跟没见到她这个人、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目光紧紧锁着面前的陆成欢,唯恐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谁?”
陆成欢微微垂下眸子,朝容澈福了福身子,语气平静道:“民女陆成欢,见过太子殿下。”
“陆成欢……”容澈拧眉,幽幽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忽然一把扯过她,不由分说就将人拉进了后堂。
高盛虽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质疑什么,只得耐心等着,不许任何人过去打扰。
后堂内。
且说陆成欢一路乖乖地任由容澈将她带到了没人的地方,丝毫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待到两人站定,她方才挣脱出自己的手,十分平静地问道:“太子殿下有何事?”
容澈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四目相对,陆成欢不禁在心里琢磨,她暗道坏了,瞧他这模样难道是要给季莹出气?可是不对啊,真要给季莹做主刚刚来的时候就发难了,特意把她拽到这儿来是怎么回事?
陆姑娘这厢还合计呢,却听容澈那边近乎咬牙切齿地对她说:“既然没死,为何不事先告知孤?!”
容澈质问的语气太强烈,以至于某个瞬间陆成欢都恍惚了,险些以为自己不告诉他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重罪。
可转瞬她就回过神来了,心说我凭什么非得告诉你啊!
当然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陆成欢一脸无辜的望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在说: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人家完全听不懂呢。
见状,容澈气得更狠。
心知她是打算跟自己装到底了,他也懒得再同她多废话,直接上手去扯她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