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下意识地想要摇头,想说“没什么”,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不能提及的话题,于是便改了主意,坦白道:“我在想……我对你的了解好像没有以前我自己以为的那样多……”
“嗯?”
“我从前总觉得你心机深沉,那是因为你能洞察到我所有的心思,我在你面前像透明的一样,但除我之外,你对待其他人哪怕是死敌似乎也没有很费脑子,看不过就简单粗暴地杀了了之,可涉及大梁和北齐两国之事,你却一反常态。”
“卿卿不喜欢我这样?”
她缓缓地摇头:“无谓喜不喜欢,只是见惯了你素日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有时会忘记你原本的身份和肩负的责任。”
慕云卿记得,前世她曾在容锦的书案上看到过他撰写的国策论,当真是腹有经天纬地之才,胸怀动摇山河之志。
思及此,她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
北齐朝中可会如大梁一般上演夺嫡之争?若果真如此,那容锦他可想登基为帝吗?
一个个想法涌上心头,慕云卿一时竟不知该先问哪个。
容锦垂眸凝着她,见她初时神色复杂,而后眼神又渐渐归于平静,不禁好奇她那小脑瓜里又在琢磨什么呢?
正欲细问,却忽闻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他和慕云卿彼此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疑惑,心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放什么炮仗啊?
心下奇怪,慕云卿便唤了公主府内的下人来问:“出什么事了?是谁放的爆竹啊?”
“回小王妃的话,是我们家公子。”回话的小丫鬟怀里捧着一个小钱袋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声音中都透露着喜气。
“兄长?为何?”
“小王妃您还不知道呢,沉姑娘啊,她说要尽快嫁给我们公子,公子一高兴就让人放炮仗热闹热闹,还赏了奴婢们好些银子。”那小丫鬟捧着钱袋子往前送了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公子方才还吩咐了,说让府里立刻就操办起来,越快完婚越好。”
闻言,慕云卿不觉看向容锦,眼神中无声地传递着一个讯息,仿佛在说:你看!阿鸢果然重生了!
否则的话,很难解释为何她前后态度差这么多。
容锦倒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心说管沉鸢是重活一世还是重活两世呢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确定他家卿卿好好的就行。
在长公主府留宿一晚,期间沉鸢的病情并未反复,是以翌日一早慕云卿给她把过脉确定无碍后便准备和容锦回康王府去了。
给沉鸢诊脉之际,慕云卿一直忍不住拿眼睛瞟她,而在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后,她又飞快地将视线移开,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表现。
更诡异的是,沉鸢也是如此!
而她们俩这副模样落到容冽眼中可不得了,他虎视眈眈地坐在榻边,看看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再瞧瞧已经出阁的妹妹,眉头是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走到外间和容锦嘀咕:“诶诶!你媳妇眼珠子都快粘我媳妇身上了,你不管管?”
容锦眼锋轻轻扫过,漫不经心地说:“你确定是卿卿单方面的?”
容冽:“……”
悠然地喝了口香茶,容锦又道:“再说了,那是你妹妹,你自己管吧。”
“我管她,你不反对?”容冽持怀疑态度。
“不反对,但如果她不高兴了我就和你没完!”
“……”容冽心说你可当个人吧,听听你自己前后说的这是人话?
气哼哼地回到里间,容冽见这两人还在那“眉目传情”呢,他一屁股坐在沉鸢身边,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沉鸢拉下他的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阿鸢才是呢,你在做什么?”容冽一脸被绿的表情:“一直盯着卿儿看,你看上她啦?那我怎么办啊?”
沉鸢:“……”总感觉不大聪明的样子。
慕云卿:“……”我家大怨种兄长不光不高兴,而且还没头脑。
通过容冽在中间这么一搅和,慕云卿和沉鸢也都装下去了,虽然没有将话挑明,但彼此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沉鸢她就是重生了,而且她自己也知道慕云卿知道她重生了,因为同样的,她也知道慕云卿是活了两世的人。
就像沈晏当初的怀疑一样,慕云卿之前那样目标明确,对川宁侯府重拳出击,只要是和她有相同经历的人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屋里如今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是重生的,并且深知彼此的底细,唯一的闭眼玩家就是容冽。
恐他打破沙锅问到底,慕云卿在给沉鸢诊完脉后便火速拉着容锦离开了。
前脚回到康王府,后脚她就让人暗中去请了姜通过来。
她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日后要去北齐,那事到临头再安排必然来不及,还是提早打算的好。
“姜伯,这次请您过来,是想和您商量,我想将酒楼开到北齐去,若您愿意,便依旧要烦请您先去打点安排,不过若是您不想远涉山川,那就还是留在大梁京都继续经营曲花楼,只是无需再帮我打探消息,安心颐养天年就是。”
慕云卿如此说,并非试探姜通,或者是信不过他,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他自己选择。
毕竟决定跟随容锦去北齐的是她,不代表所有人,万一姜伯不去,他独自留在京都她自然不放心,唯有让他当个寻常商人,把曲花楼变成一间寻常酒楼,再不涉官宦人家的事情,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再说姜通听完慕云卿方才的话,他一没问慕云卿为何忽然要去北齐开店,二没担心她是否不信任自己,只是语气平静地问了句:“王妃想让奴才几时动身?”
闻言,慕云卿神色动容:“姜伯……”
“除非王妃嫌奴才年纪大不中用了,否则奴才一定鞍前马后为您效力。”除此之外,多余的话姜通一句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