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本来还在为陆成舟的死感到惊愕难过,直到留意到戎锦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她不躲不闪地迎视回去,口中吩咐道:“一两,你们先出去吧。”
“……是。”
一两扯了扯秋桑的袖管,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嘀咕:千万别吵架、千万别吵架、千万别吵架……这才好了多一会儿啊,哪经得起吵闹。
房门被他们从外面关严,慕云卿这才柔声开口:“你瞧我做什么?”
戎锦一圈圈摩擦着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漆黑浓密的眼睫缓缓抬起,语气森森:“卿卿心里在想什么?”
“兄长英年早逝,可悲可叹。”
“还有呢?”
“陆宅来人说他是被利剑划破喉咙而死,显然是他杀,我在想谁凶手有可能是谁。”他问了,她就说了,并无隐瞒。
指尖一顿,戎锦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卿卿以为是谁?”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唯恐漏掉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我吗?”
闻言,慕云卿不禁愣住。
戎锦眯了眯眼睛,“霍”地起身朝她走去。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犹带着凉意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颚,嗓音低沉地又问了一遍:“卿卿觉得是我杀了陆成舟?”
黛眉轻轻蹙了一下,慕云卿目露错愕,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她拉下他的手,虽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主动亲近他,但也不过犹豫了一瞬,她便用双手握住了他的,驱散了他指尖的寒凉,温声细语地同他说:“若按脾性和动机来讲,你的确有可能动手,但你明知我与陆家的关系,想来是不会让我为难的。”
“退一步讲,即便是我高估了自己对你的影响力,你仍然想杀了他,那也该使些隐秘的法子,我料想以你的手段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兄长绝非难事,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引人怀疑呢?”
“而若说你是冲动杀人,一时没有顾及许多,那以你的性子,昨儿见到我同他说话时便直接动手了,哪还能等得到夜里!”
“要说你是不想当着我的面动手,恐我知道了怪你,那你事后便更加会小心行事,总之不可能像如今这般闹得满城风雨,倒像存心想让我知道似的。”
慕云卿细细分析给他听,条理清晰、道理明白。
戎锦的眼神从初时的探究慢慢变成了欣喜,最后充满了赞赏,虽然没有开口,但那个神情却仿佛在说:不愧是我媳妇,就是厉害!
将心中所想尽数说与他,末了慕姑娘才开始翻旧账:“我知你素有心机,断不会行此愚蠢之举,不想你竟反而小瞧了我,只当我是连这等把戏也看不破的糊涂人。”
明明是被她数落了,戎锦却一改方才的阴郁沉闷,垂眸浅浅一笑,他将额头抵住她的,鼻尖轻轻蹭了她的一下,黑亮的眸中笑意更甚,连声音都噙着一丝笑意似的:“倒不是我小看卿卿,我知道卿卿聪慧远胜我十倍,若是之前我自然不会这般疑神疑鬼,但如今卿卿忘了与我相识的一些事,却记得与陆成舟儿时的点点滴滴,我焉能不怕?”
“你怕什么?”她竟不知,原来他也会怕,那她是不是拿住他的软肋了?
“怕卿卿与陆家的亲缘之情深过与我的夫妻之爱,怕你因为关心则乱而误认为我是杀人凶手,更怕你从此以后再不理我了。”
戎锦的话,慕云卿听懂了。
他的软肋……就是她。
自己在心里这样想着,慕云卿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微微垂下细密的眼睫,总觉得戎锦的眸光炙热得骇人。
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她看着他身前衣襟上绣着的云纹,语气轻柔地感慨道:“怎么会呢……”
怎么会看重陆家远胜于他!
怎么会因为对别人关心则乱而认为他不顾她的感受杀了她的亲人。
怎么会……舍得不理他呢。
心知慕云卿尚未言尽的话,戎锦心里都快美出花儿来了,但仍忍不住问她:“卿卿,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啊!”
他几次强调,然后才做出假设:“假如陆成舟真的是我杀的,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