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锦这话问的戎辞眉心一跳,连原本要说什么都忘了,只顾问他:“怎么这样问?”
“你只回答便是。”
“自然了。”戎辞满心疑惑:“否则她该是谁?”
正说着,戎辞恍然想起当日大梁送来和亲的公主,戎锦在给他的信中言称,那人是他的仇家,叫他不必善待对方,是以那位三公主住的月华宫至今形同冷宫一般。
难道,云嫣的身份也与那大梁公主相似?竟有人李代桃僵不成?
思及此,戎辞神色凝重,沉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是。”说完,戎锦转身就走。
戎辞:“……”一个两个的竟然都如此敷衍他!
戎锦走后,戎辞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云嫣入宫后发生的事,他对和亲来的公主不是没有戒心的,无论是正当盛宠的云嫣还是被丢在月华宫自生自灭的“容珠”,戎辞都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倘若云嫣身份有异,人前装的一时还容易,可人后最是容易露马脚,但他至今仍未得到相关的消息。
何况素日他们在一处待着,他观她言谈举止、文章见地,皆是不俗,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要是能装得出来,那真正的公主怕是要堪比天上的仙女了。
想到云嫣,戎辞这才记起他自己方才叫了她来一起用膳,这会子人还没到呢,他不觉皱起眉头,扬声唤道:“戴权!”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宸妃怎么还没过来?你着人去催一催。”他都饿了。
一听这个语气,戴权的心便“突突突”直跳,战战兢兢道:“……回陛下的话,宸妃娘娘她……方才已经来过了,见您有要事和王爷商议,是以便先回去了……”
戴权回得小心翼翼,唯恐戎辞因为云嫣不在而动怒。
却说戎辞听了这话,这才恍然。
他就说嘛,阿锦怎么好端端地问起云嫣来了,原是方才在殿门口撞见了。
见戎辞好半晌没有后话,戴权心下微转,试探着问:“陛下……可要传膳吗?”
戎辞沉默,没有立刻回答。
云嫣方才已经来过一趟回去了,这会子再着人去叫她,她虽会来,但一定待他比往日更加冷淡,前脚他撂下筷子,后脚她就得吵吵回自己宫里去。
是以思来想去,戎辞最终决定……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他“霍”地站起身,双手交叠着负在身后往外走:“去云华宫。”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说,他这可不是因为想见云嫣,他是觉得两个人一起用膳比一个人香,是以才去云华宫找她的。
结果让人没有想到的却是,戎辞到的时候云嫣刚刚用完午膳了。
这位皇帝陛下当时就沉了脸色。
云嫣觑着他的神色,恭敬道:“陛下若不嫌弃臣妾小厨房这边的饭菜不可口,便叫宫人再摆一桌,臣妾服侍您用膳。”
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自戎辞宠幸她开始,他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便是“不必理会朕,你就当朕不存在,忙你自己的就是”,旁人听了这话反愈发拘束起来,唯有云嫣,真的能做到气定神闲,全然视他如无物。
譬如用膳时,云嫣只顾吃自己的,从来也不给他布菜,可今日却说出了“服侍”这种话。
他既是她的夫君,同样也贵为帝王,担这一句“服侍”原也是应当的,可不知为何,戎辞总觉得这样的话不适合她。
她贵为公主,天之骄女,即便面对的是他也该是骄傲的,不该这样卑微。
于是,他面上神色稍霁,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不必,你在旁边陪着朕就是了。”
云嫣微怔,随即眸色渐暖:“好。”
可两人之间和谐的气氛也不过那么一瞬,很快就又紧张起来。
起因是戎辞问了一句:“陆成舟在朕的人去之前就被杀了,你说……谁最有可能这样做?”
云嫣微摇螓首,髻上步摇轻动:“臣妾不知。”
“你想都没想就回答?”
闻言,云嫣垂下眸子作思索状,片刻后又道:“臣妾不知。”
戎辞:“……”
他、不、信!
云嫣胸有丘壑,绝不在他之下。
他知道她素来有意藏拙,而且她聪明就聪明在并不一味装憨,平日谈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都信手拈来,这完全符合一位公主该掌握的那些,可一旦涉及政务之类的,她便一问摇头三不知。
这云华宫上下都是他的人,想必她也清楚,是以大凡在人前她便谨言慎行,唯有在仅她们主仆几人的场合下,她才会畅所欲言,而这些,都是暗卫禀报给戎辞的。
正是因为知道她的本事,是以他才时不时寻些事情问你,一则是没话找话逗她玩,二则便是想看看她待他有几分真心。
如今看来,怕是一分也没有!
放下筷子,戎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若朕定要你说出个人来呢?”
眸光微动,云嫣不答反问:“若是臣妾给不出答案,陛下可会杀了臣妾吗?”
这假设令戎辞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头,似乎在他心底很排斥这种可能和结果,甚至还纠正她,换了另一种说法:“你怎么就不问问,若是你能给出答案,朕会给你赏赐呢?”
“臣妾没什么想要的。”她微微低下头,无欲无求的模样。
“若是朕传信叫月秦国中来使探望你,并准你亲自接见迎待呢?这也不想要?”
云嫣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向他,眼睛晶晶亮亮的,盈满了惊喜。
四目相对,某个瞬间戎辞甚至都不想逼问她,只想就这样允了她算了,可终究,他眼界放得长远,绝不只要她一时的坦诚。
戎辞给出的这个条件诱惑性太大,别说云嫣,就连她身后站着的婢女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