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烈挥手到那都尉嘴边又倏地停住,吓了吓他:“亏你还是个都尉,好说歹说也是个军官,能不能动动脑子啊我的哥?咱向他们道歉,他们就会觉得咱们狮炎军很有礼貌,很懂人情世故,会打心眼里佩服咱们狮炎军,要是他们觉得自己有错在先了,还会感到内疚,会感到自责,日后定然就跟咱们以礼相待,再也不会没事找茬儿,大家伙儿平日里有空的时候就其乐融融的,岂不美哉?”
那都尉仿佛还想再反驳两句,但欲言又止,微微点了下头:“末将明白了,末将遵命。”
江烈拍了拍段彪:“你是先锋牙校尉,这些都是你手下的兵,你得带个头,带头组织他们一起向友军道歉。也没必要说就得向人家跪下还是怎样,咱就跟人家鞠躬一下,低个头,说声对不起就完事了。”
段彪点了点头:“末将遵命。”
说话间,段彪便组织起了校场上所有的先锋牙的将士们,整整齐齐地列了队,恭恭敬敬地向虬誓友军鞠躬致歉。
最后,这场闹剧通过段彪与对方最高级军官的握手言和结束了。
江烈带上段彪,各自牵着马向总部营帐走去。
“打仗,不只是比谁胆大,也不只是拼谁的阴谋阳谋更胜一筹,天时地利人和都是极其重要的,人和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也是唯一能够受人为影响的一个要素。”江烈缓缓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时地利其实都是不可抗力因素,无论多么神通广大的人都无法让万里晴空顷刻之间下起滂沱大雨,也无法让漫天飞雪瞬间化为春水,但团队内部的人际关系是可以受人为影响的。”
段彪若有所思地点头道:“这个道理,末将还是明白的。自打我记事起,家父就时常向我灌输此类知识,家和万事兴,军和百战赢。史书上记载过不少战役的失败就在于将帅的不和,在于某个将军的一意孤行,在于某两个将军之间的个人恩怨矛盾。而能够打胜仗的军队,往往都是行阵和睦,将帅士兵所有人都如同亲生的手足骨肉一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江烈赞许道:“没错,你说的很对。当年在北疆,我和华业火的恩怨,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但纲亲王袁大帅,也就是我岳父,他当时告诉我,我必须暂且放下仇恨,跟红星寨、跟优伶教同仇敌忾,共抵外敌。他当时带我亲自上山游说那群土匪,除了令尊,他就只带了我一个人,你可知原因何在?”
段彪沉吟片刻,应道:“显而易见,袁大帅是想通过你,告诉土匪们,国难当头,个人恩怨微不足道,国仇大于家恨,你都能够放得下仇恨,土匪们又何尝不能暂且放下呢?”
江烈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都放下了,他们凭什么不能放下。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求你们先锋牙全体向友军道歉。其实这件事情说到底,没有谁对,也没有谁错,只能说都是战友,不应该发生这样的大规模冲突。即便他们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咱们也不能跟他们恶语相向,咱们要是动了手,还是得跟他们道歉。为什么?来到人家的地盘,咱们得告诉人家,咱们神狮军团狮炎军是有肚量的,不是小肚鸡肠之辈,有力气我们愿意留到战场上去打敌人!这样一来,也能让他们把一门心思放在对付敌人上,而不是想着如何对付自己人。”
“大帅,其实吧,大家伙儿也都不是傻子,都是经过了选拔才能进入咱们神狮军团的,都晓得你说的这些道理,只不过吧,一时冲动上了头,就把一切理智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也不是要帮他们说话,只是说,事实果真如此。”段彪说着便叹了口气。
江烈微微一笑:“我晓得你的意思,但冲动是魔鬼,失去理智是战场上的大忌。虽然我也是个急性子,可能我名字叫烈,正是因为我的性子像火一样烈,所以我也干过一些失去理智的冲动的事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一般还是能够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情绪的。你也知道,我跟皇上有点个人恩怨,在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我也有过想杀了他的念头,但我没这样做,原因是什么,懂的都懂,我也没必要再多说了。”
段彪连连点头:“而这正是末将所欠缺的,我经常太过于冲动了。”
江烈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搭在了段彪肩上:“你无法左右天气,但能改变自己。人是可以进步的,坏人可以改邪归正,好人可以误入歧途。所以你的冲动性子完全可以得到改变,你改掉了你的坏毛病之后,你就会在先锋牙树立一个好榜样,然后先锋牙的将士们就都会跟你一起进步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段彪笑道,“大帅,我悟了,今天这场闹剧,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因为我平日里经常不动脑子地冲动,所以影响到了麾下的弟兄们,让他们变成跟我一样的性子,才会闹出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