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万箭齐发。
透过望远镜,江烈发现靠前的敌军都迅速摆好了盾牌,这倒也不出意外,毕竟高耸的箭楼是肉眼可见的,而且敌军定然不用眼也能提前知道箭楼的存在。
第一波箭雨有一大半被盾牌挡下,大概每十箭才射中一个敌人。
纪诚登时自责不已,蹙眉问道:“大帅,这可怎么办啊?”
江烈放下望远镜,厉色喝道:“我说过了,放箭的事,全部由你全权负责,最高指挥权在你手上,你反倒问我该怎么办?!”
纪诚愣了一瞬间,随即瞪大了双眼,朗声道:“传我的命令,把敌人再放近点,挑没有盾牌保护的敌人打!”
纪诚这一命令正合江烈之意,也符合《兵法》中的相关记载。
在江烈看来,这是一个将军应有的样子,军令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江烈让他们优先瞄象兵、攻城兵和骑兵,但是实际情况是这些需要被重点照顾的兵种都集中在大军前排,都被盾牌严严实实地保护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还一根筋地要瞄那些被盾牌保护着的敌人,当然也是未尝不可,毕竟盾牌捂得再严实也难免有些缝隙,以纪诚纪评为首的神射手们拥有百步穿杨的本事,照样能杀敌,但命中率太低,得不偿失,会浪费大量的箭支。
象军没有受俘的传统,所以对付象军,最完美的胜利就是让对方全军覆没。虽然前排的敌人需要被重点照顾,但后排的敌人也并不是就可以放任不管,要想彻底地取胜,早晚也需要杀掉他们。后排的敌人没有盾牌的保护,射杀他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了。
果不其然,战略一更改,后排的敌人便成群结队地中箭倒下,响彻天地的哭爹喊娘的哀嚎之声都传入了江烈的耳中。
江烈端起望远镜,面露微笑,思忖道:“有没有可能这样还反而能让敌军内部起内讧?靠前的有盾牌,挨不到箭,后排的没有盾牌,被箭雨射得接二连三地倒下。由于资源分配不均,还没死的后排的敌人就一怒之下,群起而攻,跑到前排抢夺有限的盾牌。同室操戈,作为你们的敌人,这样的戏码我可是喜闻乐见。”
然而,象军向来军纪严明,无论如何也会同仇敌忾,不会出现内讧,所以在后排大批人倒下的情况下,整体依然不依不挠地向前进。
无休止的箭雨射得来袭的敌军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继续前进的人越来越少。虽然如此,他们仍然是前仆后继,在江烈的望远镜的视野中,看不到任何一个后退的敌人。
姑且不顾及侵略者与被侵略者的身份,只从职业军人的角度来看待的话,象军都是具有优秀的职业道德修养的,勇往直前,不惧牺牲。
江烈不由得在内心暗自感慨道:“也是难怪,象军能够在虬誓国所向披靡,占据了虬誓国的半壁江山。只论军事,不论正邪是非,象军的精神着实值得所有当兵的人学习。”
没过多久,象军的攻城兵开始攻击围墙,架设起了许多云梯。
不出所料,架设云梯容易,攀登围墙也容易,想从围墙的外头翻越到里头,却是颇具难度了。
第一批爬上围墙的攻城兵或被直接刺死,或受伤后身体失衡重摔落地,或被刺伤划伤导致疼痛难忍、血流不止。
接下来爬上云梯的象军士兵将碍事的尸体和重伤员都推落围墙,各持兵刃开始铲除围墙上的陷阱。此时的他们没有受到盾牌的保护,只能是接连中箭,接连一命呜呼。
“放箭放箭,不要停!”纪诚一边张弓搭箭,一边朗声喊道。
地上的其余狮炎军的将士们也没有闲着,在围墙内壁边上布置好了各式各样的火焰陷阱,令象军即便有本事翻墙过来,也找不着合适的落地点,一旦落地就是遨游火海。
江烈通过望远镜纵览全局,对麾下的一众将士们倍感欣慰,又将视线重点转移到了东边的大门处。
不出意外的话,象军理应放弃翻墙的进攻路数,理应集中全力攻击大门。
按照常理而言,这个大门是堵不住的,象军带了上百头战象来,战象力大无穷,早晚会踏破大门。
江烈认为,象军要集中力量攻门的话,狮炎军反而不能增兵去守门,因为虽然在这个据点里缴获了不少战马,但大多数将士都是玳山分军的,玳山分军都是在玳山上长大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还没见过马,更不会骑马,所以大多数狮炎军将士还是步兵,步兵跟象兵硬碰硬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蚍蜉撼树,说得难听点便是送人头。
正因如此,反而应该让守门的士兵都撤回,放弃守门,常言道:有舍才有得,该舍弃的还是得舍弃。
不过,江烈并没有着急发号施令,因为他想看看,纪诚会做出何等反应,是否会有相同的想法,是否能够及时地下令。说白了,江烈之所以不着急下令,就是想测试一下纪诚作为一名总将,在实战时,在自己也忙着射箭时,在有比自己军衔高的上司军官在旁边时,是否能够保证头脑清醒,是否能够临危不乱,是否能够拥有主见。
这些都是一名总将所需具备的基本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