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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土地问题

王湔大腿上一热,汗毛都立了起来,烫得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电光火石之间,两碗滚热的汤,不偏不倚全倒在了王湔的大腿根上。

“嘶……呜……”

王湔双手攥拳,站在原地呲牙咧嘴地跳脚,一脸痛不欲生。

“公子对不住,我不是刻意的!”客人被烫了,老板娘也慌乱起来,抓着围裙就要过去擦,可烫的那地方,实在是不雅……

“嘶!啊!”王湔双腿快速抖动,跟暴风中的面条似的,脸色狰狞。

一边,沉默不言的张诙手疾眼快,抄起一瓢热水,呼啦一下泼了上去。

瞬间,王镡似乎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白烟。

“啊!嘶!”王湔大口地喘着气,分开双腿,颓然坐下,裤腿上水滴嗒嗒地落下。

半晌,王镡问道:“没事吧,烫坏没有?”

王湔从裤子上扒拉下两块羊肉,弹开洒落的葱花,应道:“应该是无事!”

“喝个汤,你也能闹出事?”王镡忽然生气道,“还想着……一把年纪,这么不老成,毛手毛脚的,怎么放心让你外放!”

说着,王镡摆摆手,说道:“那事,日后再说!”

王湔双手拉扯着裤子,不让它黏在皮肤上,心中道:“还好,还好!因祸得福!”

那边老板娘已急得哭出声来,桌子上这几位一看就是福贵人,身上的衣衫都是好料子的,自己卖多少羊肉汤,也是不够赔的。

“公子莫怪,我有眼无珠!”老板娘哭道,“你若不碰奴家的手,我怎会烫了您!”

王镡皱眉道:“好啦好啦,没人怪你,再煮几碗来,都算钱给你!”

“不不不,是我的不是,怎能要钱!”说着,老板娘又走到摊子边,开始忙活起来。

不知是心里害怕,还是怎地,她越是忙,越是手忙脚乱。

“你是频阳人?”王镡不愿吓着她,柔声问道。

“我是跟着娘改嫁,到这边来的,我命苦,娘改嫁过来刚三年,就病死了。后爹跟着圣上去打仗,结果在冀州战死了,就留下我自己。”老板娘说着,眼圈就是一红,有些楚楚可怜。

“平日生意可还好?家里没地吗?”又一碗汤端上来,王镡掰开一个墩饼,浸在汤水里问道。

“要是有地,我一个女子,也不愿意抛头露面的!”老板娘继续整治着吃食,开口说道,“听公子口音,不是此间人,也就不知此间的事!”

王镡是故意用弘农郡那边的方言问的,他吃了一口软软的墩饼,问道:“听你的意思,频阳的土地,有别的事?”

老板娘小心地把汤放在桌上,擦着手说道:“没有旁的事,这边的地太贵了。我一个做小买卖的,一辈子起早贪黑也买不起五亩地!”

“一亩地多少钱?”王镡问道。

“今年的行市,差一点的坡地都要五千五铢钱,好一点的河滩地要一万五千五铢钱!”

“这么贵?”王镡停下筷子,说道:“长安周边的地,也没这个价的!”

“频阳这边皇庄多,勋贵家的田产也多!”老板娘在摊子上收着别人的钱,开口道,“好的就那么多,都在官府手里。百姓手中没有,自然就贵了!再说,这是咱大唐的龙兴之地,太上皇和圣上念着乡情,隔三岔五地免税,地价自然也比别处更高!”

王镡默默地放下筷子,频阳的土地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也就是说这地方有着大量没有田地的农民。

“没土地种的人,都靠什么活?”王镡沉思下,开口问道。

“也都是在各处官府的庄子上当佃户,或是皇庄里当佃户。”老板娘捋下头发,“嗨,都是苦巴巴地活着。前些年修城的时候,还有个卖力气的地方。现在城不修了,卖力气都没地方!”

“也就是说,国家免税的恩典,其实并未惠及百姓!”王镡叹道,“百姓无地,更谈不上免不免了。皇庄和勋贵的田本来就不交税,即便是有自耕地的大户,他们家中的佃户,也还是一点都不能给田主少交!”

“不多交就不错了!”老板娘在边上又道,“皇庄的地,还有勋贵的地,每年交多少都有定数。他们才不管收成多少,不管老天爷赏不赏脸,少一粒米都不成!早些年,后爹还在的时候,种一年地,还要倒欠人家的租子!”

“频阳的皇庄,占多少地?”王镡冷脸,对王栩问道。

王栩躬身道:“一开始是一万顷!”

“现在呢!”王镡神色更冷几分。

王栩道:“两万有余!”

原来,频阳最大的地主,竟然是王家自己。

王镡也没了吃的心思,站起身,说道:“给她钱!”

说完,背手就走,身边随从,赶紧快步跟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走着,王镡忽然回头,对王栩问道,“朕看过户部的存档,频阳的皇庄不是只有五百多顷吗?怎么这么多?”

“那是元武元年的事,一开始定皇庄,为的是养活看祖地和东乡的王家人。”王栩道,“后来,缉事司、缉捕司整治国内他国细作,抄了许多官员豪绅的家,连带许多他们的佃户,也成了皇庄的佃户!”

频阳是王氏一族起家之地,并州自立之初,很多雍国官员、富商就看上了频阳。因为雍国是不能容忍一个出了叛逆的而家族的。还是伪帝,大手一挥,给王家留了五百多顷,剩下的地都让其他人瓜分了。

唐国在关中建立之后,那些瓜分了频阳土地的人,识相的,偷偷将地还了,不识相地想反抗的,就被抄家灭族了,他们名下的土地也自然充公。

所以当初不过数百顷的庄子,现在膨胀到两万余。

“倒欠租子怎么回事?”王镡又怒道,“当佃户种了一年,怎么还能欠债?”

王栩说道:“皇庄的租子,都是光禄寺各位大人定的,每年的产出核算之后,留下祖地和东乡使用的,其余都送至栎阳,用作驻扎冯翊郡五万大军的军粮!”

“因为要用作军粮,所以哪怕年份不好,也不会少收,对不对?”王镡冷笑道,“皇家的田庄都如此,勋贵家的田庄,恐怕更是变本加厉!”

说到此处,他的怒气溢于言表,厉声道:“频阳县境内,好地都在皇庄和勋贵手里,还有赏赐给伤残老军的勋田,还有军卫的屯田,还要保证每年大仓的仓储充足。为了皇室的体面,面面俱到,唯独百姓吃亏!百姓无田就要去当佃户,一年的辛苦,都交了地租!”

王栩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说道:“圣上,规矩就是如此。频阳是龙兴之地,祖地所在!”

“别说了!”王镡冷眼打断,甩手前行。

身后几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圣上,末将家在频阳也有封地,大概七百多顷!”王湔迈着罗圈步,小心地说道,“圣上怜悯百姓,末将可以献出来,户部核实之后,发给百姓耕种!”

“杯水车薪!”王镡继续走着,顺嘴说道。

频阳麻烦就麻烦在,它既是太上皇的故乡,又是王氏一族崛起的地方,更是大唐频阳勋贵们的故土。

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一股脑把功臣都封在此处,就会造成今日民无田可耕的局面。

而且由于勋贵太多,官府根据人丁授地,授给百姓的田地,也都不是什么好地。

看出王镡心中不顺,回到宅院之后,王湔等四下无人时,又道:“圣上,不若末将上道折子,请朝廷收回封地?”

“这行不通!”王镡坐在座椅上,揉着太阳穴,说道,“频阳的封地,都是频阳勋贵们拿命换来,传家的田地。这又是他们的老家,他们若愿意交回来,就有鬼了!而且,这事你来挑头不行,威望不够,根本说不动那些人!”

王湔心中一动,说道:“圣上,前雍朝镇北将军、宗人府宗人、三长老王士晖,唐国建立之前,就是在东乡荣养的。这事反正也急不得,不如您到时候和他通通气?”

“王士晖倒是个人选,威望也够,是个法子。”王镡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