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的“无法无天”被宦官僧道的祸国泱民所掩盖,而且大多数的官员在不自觉地相互遮掩着庐州的各种僭越行为,这就很有趣了。原因明摆着,宦官僧道全是盘剥,抢夺。而在庐州“发家致富”用的是资本、脑子、勤快。加上大批不得志被贬南京的官员更加靠近庐州的做法,对宦官本就很抵触的文官集团更愿意维护庐州,在庐州吸引越来越多的江南世族大户兴办作坊,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
以往人人多想着弄一个朝廷的身份混口饭吃,那怕是做一个白役也行,差役、衙役、税役这些都是美差,花银钱托人情也想弄进去。而现在不一样,你看东门边上桥头花子婆随便支个摊卖水、卖茶叶蛋、卖煮玉米棒子每日的收入能抵上先前那些差役半月的工钱。
你看那平日里在弹棉巷的地痞刘大麻子,以前到处收保护费,偷鸡摸狗弄的整条街上最无店家开铺子了,现在就不同了,在街巷口弄了一个堆场,刘大麻子带着手下一大批混混,全在河滩挖河沙换钱了,苦是苦点,可只要把河滩里面的沙子挖上来,就能换钱,这就等于是在捡钱,比以前到处收保护费感觉还要省力,而且不用动脑子。
在城外每一条路边上到处是小摊子,有许多修车铺子,支一个小煤炉打铁的,还有买卖些吃食的,歇脚喝茶水的、什么馒头铺、包子铺、烧饼铺慢慢就形成了一整条街。
在十八里窑村,在这里每家每户都起了窑子,只要起窑子就是起了一个聚宝盆,有烧砖瓦的,还有烧制各种瓦罐水缸的,最多的就是烧制瓷碗,最近又有了一种新产品,瓷砖,平平整整有大有小,另有造型很不一般的水池,还有马桶,这马桶有点意思,能用水冲洗没臭味。而在隔壁的上河村河边上,却是水车连绵河沿十里地,在这里大都是商人、士绅、大户、官宦人家经营的水泥厂、木材加工厂、炼铁厂、造船修船厂、炼油厂、大大小小的打铁铺子。
再往肥西看,这里的产业更加丰富,除了以往这些外,还有更多的家庭作坊草编、芦編、竹編、家具、酿酒、养殖等等。
何老头家住在派河边上,本是打鱼为生,目前改成在河滩地上养起了鸭子,光去年的鸭蛋做成了皮蛋、咸蛋就成了整个村的首富,养的鸭子有上千只,知府特别发文说,像何家的这种养殖不收一文税,还鼓励同村的村民可以多养鸡鸭牛羊猪,也不会收取牲畜税。所以何老头准备今年再多养一倍的鸭子。
现在庐州能有这样兴旺,最重要的还是官府的手段,章子俊几乎推翻了以往所有明朝的那些管理模式,在明朝如果要把生活过的好,首先就要有地,地里可产出所有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把土地当成了财富,试想如果一家人没有土地的产出会是什么样,因为没有粮食就没有吃,因为没有粮食就没有了穿,粮食可以交换许多生活必须品,粮食就是根本。
而如今的庐州,就有一大半人没有土地也能有吃有喝,日子过的很富足,这就是资本社会的萌芽在庐州体现了。
既然土地这么重要,以往有权有势的人家就会大力兼并土地,造成了无地农户越来越多,成了佃户、流民。这批人的生计就无从着落,等到活不下去时,就会揭杆而起,这就是最大的矛盾。可章子俊首先给这一批人寻找出路,就带动了整个商业的繁荣,加上在上任后,庐州境内停止了民间土地买卖后,鼓励新垦,推动房地产兴起,带动了许多行业急需用人,要用人就的发工钱,而不是以往的家奴模式,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新的阶层,打工阶层的兴起,提高了这些人的收入,生活条件变好了也就自然地带动了消费,有了消费需求又带动了商业的繁荣,商业兴旺变相地推高了房地产业,这就是一个循环过程。
在这个循环的中间,官府不能去插手打压,要按着市场自然的走向去发展,官府也不能在源头上去收税,比如王老汉家编制了一只箩筐要去街市上卖,那么官府不能在王老汉采办原材料时就去收税,不管什么样的税都是对王老汉一笔额外的投资,等王老汉编织好了箩筐后,在卖出前也不能有进城税、过路税、交易税等,但凡有了这些税费后就会推高箩筐的价格上涨,所以官府要指定一个交易场所,出租摊位来替代官府的收入,也不要去管王老汉到底能卖出多少箩筐,也不要去管他除了卖箩筐外还卖簸箕,这样的好处是用很少的人去管理,避免了以往差役的人数,养活一个差役成本远远大于管理开销,得不偿失啊,而现在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了,一个市场内有几百个商摊只要几个差役就管好了,而且街市上也没有了乱像,弄得到处是垃圾。
<b/> 在城外的小商小贩也同样是这样,官府只要在几个人口聚众区,对固定的摊位核发一个经营执照,每月收取固定的税就可以了,平时不用管理,他们卖多卖少官府也不要去管。有些商家生意好赚的多,有些不好就赚的少,不管能赚多少官府每月的税费是固定的,一视同仁。
章子俊说的满口唾白沫状,因为知道眼前这位礼部右侍郎章纶可不是好糊弄的,这位仁兄居官好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在南京为侍郎二十余年,不得升迁,直到致仕。来到庐州后,对目前的庐州指手画脚起来,这个不合祖制,那个不合朝廷法度,弄的章子俊整日作陪很是无趣,对这样的人,只能跟他费些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