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寨村西大柳树下。
听够了小曲儿的沈轩,还有常星寿与黄统,都看着沈平。
“沈平,让我看看你的左手。”沈轩开口。
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沈平从不轻易示人,但沈轩开口,他又知道沈轩是举人老爷,倒也不敢违拗。
缓缓伸出像脚一样黑乎乎的左手。
黄统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怎么样一只手啊!
四指从中节而断,看着触目惊心。
“当年你女人情愿与南方走江湖的艺人浪迹天涯,也不和你过日子。”
“你发誓再不赌钱,断指明誓。”
“可是你做到了吗?这三年间,你稍有铜板就朝赌场里钻,十赌九输,妻离子散,家不成家,你活着还有意思吗?”
看到这样的人,沈轩气不打一处来。
“人生一世,律己为先。”
“自断手指,还不能明誓?”
“今天我共给了你一两二钱碎银子,要是让我知道你又进赌场,我会让村长召开族会把你吊在这棵大柳树上,用刺刷让体无完肤。”
“嘿嘿,一个男人,连赌都戒不掉,你还不如去当太监。”
几句话,说得沈平无地自容。
“省下银钱,把你当掉的地赎回来,再置卖一头牲口,把房子翻新,讨一房婆娘把日子过起来,让大家看到你浪子回头。”
沈轩说完了。
从沈轩的话里,黄统与常星寿感到了不一样的力量。
他们对沈轩又是刮目相看。
而沈平则翻身跪在沈轩面前,举手自抽耳光,噼里啪啦抽得嘴角流血。
“沈轩,举人老爷,我要是再赌,就让族人把我吊起来。”沈平后悔,这几年间他破罐子破摔。
听了沈轩的话,他再一次感到了有人还关心他。
“那我先回家了。”沈平起身要走。
“等一下。”沈轩叫住了他。
“还有事?”沈平有些茫然,说道:“要是举人老爷不放心我,我就把银子还给老爷。”
“银子你拿着,我还有事要问你。”沈轩很平静,越是平静都越是透出威严。
“问吧。”沈平不再敢坐了。
沈轩目光向东,看着沈家寨笔直的大街,而后缓缓开口问道:“上次村人在寨门外与山匪战斗,你为什么不去?”
“我……我穷得叮当响,山匪也看不上我家,就算是抢也抢不到我头上,我……”说到最后,沈平结巴起来。
沈轩冷斥道:“你觉得山匪入村抢不到你,所以你懒得去冒险,对不对?”
“对!”
“但村里大部分人都姓沈,都是同族之人,大难当头,你高枕无忧,还有脸姓沈吗?”
“我怕山匪。”
“谁都怕。”
“下次吧,下次要是山匪再来,我一定冲在最前面,就算我被捅死,也算是为族人献命了。”
“哼!”沈轩冷哼,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他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也是看你可怜,想拉你一把,我实话告诉你,知县大人为除山匪,已经决定要动手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怎么动手?”
“用蜈蚣,知县大人已经收了三千只毒蜈蚣,今天晚上子时,将蜈蚣放进山匪的老窝。”
沈轩说着,然后笑了,又补充道:“那些狗娘养的山匪,他们死有余辜。”
话只话到这里,沈轩扭头对常星寿说道:“常老,我们回去吧。”
依旧是常星寿推着沈轩。
当朝大儒,帝王之师,给沈轩推轮椅,这是莫大的荣耀。
回到家中。
黄统有一事不解,便问沈轩,他说道:“沈公子,你昨天说要揪出村中暗通山匪的人,为何还要向沈平透露知县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