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磕个头也躺下。
可心里没踏实下去。
若只花素律讲两句,他便能想开,花素律也不会觉得他死心眼……
至于他是否能想开,与花素律无关。花素律又不是神仙,专门开解度化人的。
别再死命盯人,打扰人休息就行……
次日起来,花素律就看见柳茂嘉顶着乌青的眼窝,看他满眼的疲惫,这该不是一夜没睡吧?
花素律只觉得无语,他难不成为昨天那点事寻思了一夜?
花素律还真没想错。
她是那种有点什么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极难有点什么事,能让她长久记挂。
尤其当皇帝后,花素律更意识到,事情是永远处理不完的,那就更不能有点事就挂心上!若这样,迟早会心力交瘁而亡。
可柳茂嘉不是这类人,他是有点什么事,弄不明白,就别想消停!
即便睡过去,梦里也都是他惦念的事。
他心就这么窄。
从前在家时,他爹柳常德劝解过几次。可他天生就是心窄的人,任凭他爹享誉全朝的名嘴,也劝不开……
等送走花素律后,琥珀和星若带人进来伺候他。
星若眼灵心明,起早进屋,打眼就看出柳茂嘉的异常。
到底伺候他好几年,一下变猜中他定是因为什么事又钻牛角尖。但皇上在前不好去问,只能待送皇上离开后再说。
“公子,您怎么了?”星若捧上清口茶送到柳茂嘉面前。
柳茂嘉顶着一对大大的熊猫眼,接过茶,沉沉道:“我,从前……是不是对皇上偏见太过?哎!”
星若听罢面上未显旁的神色,仍是伶俐亲切的浅笑,内里却想:诶呦!您今儿才知道啊?女的您看得起谁啊?
下一瞬,又听柳茂嘉道:“皇上为国为民虽是熬心沥血,但终究是女子,她唔……”
星若紧忙上来捂住柳茂嘉的嘴,她惊恐地往窗户口,门口望了望。
怕不妥,撒开手警告柳茂嘉别出声。自己走到四下去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听到,她才松口气。
幸亏琥珀出去安排早膳,现下屋里就他俩。
否则要旁人听了,岂不是要掉脑袋!?
“我的爷!你说什么呢!”星若走到柳茂嘉身边,抚着自己胸口安神:“您还记得您在什么地方吗?”
柳茂嘉知道自己失言,绕开不谈过错,还自我挽尊:“我又没说错。我没有说皇上不好……”
“得了得了!”星若抬起手赶忙晃了晃:“您快甭说了!您再说下去,叫人听见,咱丞相府几百个脑袋都得搭进去!”
柳茂嘉看她吓得老鼠样,不屑地耷拉下眼皮。
想星若这胆小的模样真是见不得世面,多少都有点后悔带星若进宫。
再说他又不傻,若有旁人在,他怎会说?还不是信任星若。
但见星若这反应,也失了日后再同她说话的兴趣。
不知怎得,柳茂嘉忽想起端午那日,皇上在宫外遇刺回来。
那日他听闻皇上在外遇刺,本不愿去迎,但旁的那几位公子全去了,独落他一个不去,落不下面子。算是迫不得已,遂才去了。
这才见到虽面有余惊,但仍能泰然安排诸事的皇帝。
通身气派威势,是被烧烂的衣衫和满面的尘埃也挡不住……
当初他未觉如何,现想来,实在耀眼!
再想曾见过的各种女人,便觉如皇上这般的女人实在罕见。尤其眼巴前还有个星若作对比,更是觉得皇上的心胸气魄难得。
柳茂嘉对皇上不禁更加欣赏,对皇上的态度渐渐转变……
但再如何变,有些事是根深蒂固的。
柳茂嘉自幼以父亲为榜样,不过那时他以为父亲是个忠臣,便一直立志做个辅佐君王、名垂青史的大忠臣。
现在他发现父亲并非如他所想,但他的愿望没变。
闷想发呆了良久,他萌生出个想法……
如若他将皇上劝解开,将帝位归还于正统,对大俞、对社稷,岂不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