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老头眼中闪过一点寒芒,也不说话,目光落到杨霆风身上,“吾与亡者如影随形......因此,战场便是我的庭院。”
“......快,去祭奠亡者吧......这样,吾就能赋予你更多的杀人獠牙......桀桀桀桀......”老者阴笑一会,便再次钻入了那顶黑色帐篷。
四周又入寂静,只有极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鸦鸣,瘆人无比。
杨霆风望了黑帐一眼,也不言语,将八面汉剑与吹火筒塞入千机匣内,转身大步离开,朝内城方向去了......
内城城门。
明月高高挂起,吸收了霜雪寒气,月儿更显明润。
“鸦!”一只苍鹰从远方厚厚的夜幕中钻了出来,并着双翅在空中盘旋,快速掠过城门上头。
城墙上有重矛手在往来的巡哨,城门口一排‘甲阵营’士兵,个个手持火把,照得天空犹如白昼,表情看上去甚是严肃。
驿道十里,寂静无声,飞雪如尘,清辉抖落。
恍然,霜雪飘千年,而今却阑珊。
突然,马蹄声响起,一骑飞掠而出,马匹头大颈短,胸宽鬃长,竟是来自格尔贡的草原马?
眼看离城门更近了些,突然,“砰!”的一弦响,一支弩矢带着刺耳的嘶鸣从城门口处激射而出。
那马受惊,四蹄一曲,似有灵性般躬身躲避。
而马上的军士,嘴角却是微微一笑,陡然伸手一抓,凌空接住来矢,又发出“忽律律”的一声,那胯下战马,也是发声长嘶,倏地立起身来。
未及转念,忽听马蹄骤响,斜眼瞥去,只见城门口九骑人马奔袭而来,俱是黑袍兜帽,袍子绣有螭吻。杨霆风欲要转向,身后竟又来九骑,装束相差无几,只是黑袍上的图案略有不同,赫然是一头头张牙舞爪的狻猊......
两边同时包抄过来,将他死死围在中间。
“哈,是曹大伍长,神射呀!”他大声叫道,扬了扬手中矢箭,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
话音刚落,一人一骑便游弋而出,范阳斗笠,坎肩纱衣,腰挂羊皮酒囊,身负一刀一剑,手中擎着一把轻弩,自是曹无名无疑。
只不过,杨霆风有注意到——曹无名的左腿上,不知何时,多绑了二十四柄柳叶飞刀,刀身映着狰狞的绿芒,看来,是啐过剧毒的;芊芊楚腰之后,则是多出了一副鹿皮绑套,内有短标枪一十三支,正冒着莹莹蓝光,似乎也是带毒的......
那曹无名冷哼一声,一面伸手讨要弩矢,一边嘴角抱怨道:“臭小子,去哪厮混了?取个东西那么墨迹?”
“啊?这.....这不是还未到两个时辰吗?”杨霆风顽皮地眨眨眼,远远瞅了瞅内城门楼上的水钟,蓦得将手中之矢举高了些,那高度,刚好让曹无名够不着。
曹无名一瞧,狠狠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弩矢,冷笑道:“ 呵,都是‘夜不收’的人了,怎个还跟个孩童一样?顽皮是吧,调皮对吧?信不信老娘现在揍你?”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荆楚薇不知何时,从马队里缓缓驰出,装束依旧是大兜帽,黑长袍。只不过,她的背上,竟然也背着一个黑色铁匣。那铁匣足有五尺长,比杨霆风的千机匣还长上两尺,粗愈一臂。
铁匣制作的也十分精巧,以龟蛇样式为底座,朱鸟背负匣面,应龙连接弯管,一只缟身如雪的白虎则站在机枢之上。
“霆风,东西取来了吗?”荆楚薇驰马近前,单眸里挂着一丝期待,闪闪发光,如同天空中的启明星。
两人马匹高矮原本不同,那杨霆风本来比荆楚薇足足高出一个脑袋,只因格尔贡战马比紫塞马低了一头,如今倒是正好持平。
“禀什长,东西已经取到!”杨霆风微微点头,指了指自己背上的机匣。
荆楚薇大有深意的望着他背上的千机匣,颔首道:“做得好,就先放你这保管吧。”
虽说是夸奖。但她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夸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声凄凉的芦管声从远方升起,在寂静的夜晚不住回响。
细芦僧管夜沉沉,越鸟巴猿寄恨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