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商人奥布里喝了一口蜜酒润了润他有些发干的喉咙。这时,他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液给浸得湿透了。
商队继续前行,不过没什么人交谈了。每个人都打起精神警惕着四周,生怕突然而来的袭击让自己送掉性命。
西蒙注意到紧跟在自己右手边的一个商队护卫很年轻,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他穿着一身廉价的棉甲,戴着一顶缝补过的填充皮帽,手里举着有凹陷和划痕的圆盾,有着一道刀疤的脸庞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西蒙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当上商队护卫的。
“爵爷,我叫培迪。”小伙子看样子有些紧张,不过比起那些对贵族的惧怕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农夫要好一点。
“你是什么时候过上用刀剑讨生活的日子的?”西蒙偏过头去,看着这个有些局促不安的小伙子。
“实不相瞒爵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愿意讲讲我是如何从一个富裕的自耕农沦落成一介一穷如洗的武夫的。”年轻的商队护卫培迪抬眼看了看西蒙,那是一双充满血丝,但却历经沧桑写满故事的眼睛。
“可以啊,无论你以前干过什么好事坏事,至少现在我们暂时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西蒙倒是毫不介意。
“那好吧,爵爷,我来自普瓦图公国的一处富饶的小村庄,我们家原本是当地的自由农,除了有着一片还算挺大的土地之外,我们还养了两头奶牛,”年轻的商队护卫培迪的思绪飘回了十年前那遥远的西法兰克王国,他的故乡,“在那里,我的父亲在战争发生时会身披轻甲,作为轻骑兵跟随领主征战,有时还能带回一些战利品。而那时候我们领地的老爵爷也是个温厚仁慈的领主,领民们都很爱戴他。总而言之,虽然我的母亲在我拿得起农具的年龄就因病逝世了,但那段日子绝对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后来呢?”西蒙饶有兴致地打开水壶喝了一口红酒。
“后来有一天,父亲又随着老爵爷出去打仗了。不过一个月后,他们都没有回来,回来的是一个胖胖的陌生领主,他接管了这片土地。我还没从父亲战死的巨大悲痛中缓过劲来,那个该死的新领主便要从我这征收一笔巨大到变卖全家财产也不可能担负得起的遗产继承税,”说到这,商队护卫培迪握紧了拳头,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当年受到的不公和耻辱,“他们不但拿走了我所有的钱和贮粮,还收走了我家的地,两头奶牛,还有所有的农具。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新领主的管家说我得成为新领主的农奴,以身赎税,我的子子孙孙也将世代为奴!!!”
“真是该死!”西蒙和其他几个商队伙计也不禁动容,紧绷着脸暗骂不已。
“父亲以前在战场上学到了些武艺,在他死前都教授给我了。那个冬天的夜晚,我刨开了我家后院地里用来应急用的几枚德涅尔银币和一柄锋利的武装剑,在亲手杀死了那个管家和一个看守马厩的领主私兵后,骑着一匹新领主的旅行马连夜逃出了普瓦图公国。”商队护卫培迪的话语带着些许解恨,但西蒙能感受到他还是为没能亲手杀死新领主而遗憾。
“然后你加入了商队?”一个伙计满脸期待地问道,就像是一个永远听不够故事的旅者一般。
“没那么快,”培迪摇了摇头,他那填充皮帽的系带也随之一起晃动,“我先是逃到了安茹,但我知道来捉拿我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于是在补充了一些食物和马匹饲料之后,我去了巴黎,然后是弗兰德斯,最后一路逃到了德意志王国,暂时栖身于吕贝克。由于在旅途中花光了我几近所有的钱,我只能选择卖掉偷来的新领主的马匹,在吕贝克的市场购置了一身装备,开始了我作为商队护卫的生涯。”
“明智的选择,作为一个漂泊不定的商队护卫,你的仇人再想找到你真如登天一般困难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新领主不过就是一个爵士罢了,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管家和私兵的死耗费大量的金钱物力财力不远万里取下你的头颅,那并不现实。”西蒙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捻着胡子分析道。
“您说得没错,爵爷。”商队护卫培迪笑着点点头,看来他也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那个万恶的新领主的追杀。
“那是什么!?”忽然,一声高呼响彻了整个队伍,直接打断了西蒙和年轻的培迪小声的对话。
“警戒!”西蒙大声喊道,从背后取过了盾牌,死死地盯着前方。透过朦胧的白雾可以看到,远处隐约有一个横坐在路中央的人,并且从那个方向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爵爷,好像是一个伤了腿的农民,”培迪的视力好,一下便看清了那个人的装束,做出了判断,“不过还是得小心,说不定是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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