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血污几乎汇聚成溪,无数残肢断臂漂浮在血水上,墙壁、房梁、屋顶,无所不被大量的鲜血浸染。
一百多具死不瞑目的残缺尸体脸上堆满了恐惧,空洞的眼神似乎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刚刚还人挤人的祠堂为之一空,现在只有两个人还能站着。
一个牙关发颤抖,神色慌张的后生手中拿着菜刀,如惊弓之鸟般缩在角落里,视线神经质般到处乱瞟,紧张兮兮地戒备着什么。
平素德高望重的村正杵着拐杖艰难站立,脸色惨白,浑身被血污淋透,害怕得浑抖如筛糠。
就在刚才,闷葫芦白天所言的讨债恶鬼蒙双氏现身了,以恐怖绝伦的手段,将祠堂内的村民犹如猪狗般屠戮一空。
场面血腥暴力至极,凡人在鬼物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碰着就死,挨着就伤。
脆弱的人体在恶鬼手里就像纸糊般,轻轻一撕,瞬间四分五裂。
不到一会,祠堂里还能喘息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也不知道蒙双氏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有立即对他们两人下死手,凭空突然消失,留下他们承受恐惧的折磨。
其实最早是有六个人没被立即杀死,但是那四人不知死活,竟然妄图逃跑,才刚刚迈出祠堂半步,就瞬间被分尸了。
最后幸存的二人吸取前车之鉴,明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时候活着会比死更难受。
就例如存活的两人,面对满屋尸骸,空气中漂浮着浓郁不可化开的刺鼻血腥味,每过一瞬间都漫长如一辈子。
这种恐怖无处不在,又迟迟没发生的极度恐惧最折磨难耐,足以把人活活逼疯。
再过片刻无需蒙双氏出手,光是惊悚的死寂氛围就能把他们生生吓死。
“桀桀桀……”
突兀,一阵像是嗓子眼被堵住的恐怖笑声凭空而起,打破了压抑到极点的死寂。
“啊啊啊~”
躲在角落那后生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声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绷紧到极致的心弦瞬间断裂,魔障般大喊大叫地挥舞菜刀,不顾一切地要冲出这个让人绝望的地狱牢笼。
“傻根,不要做傻事啊,回来!”
村正尚存几分清醒,见状急忙喝止。
奈何傻根早就吓破胆,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多待一秒。
前脚刚踏出祠堂的门槛,霎时间一股血泉飙射。
在村正惊惧的视野里,傻根就像身体里埋了炸药般,瞬间化作一团血肉烟花。
泼洒飞溅的血肉如暴雨般飞溅,仿佛遇到无形的障碍般,半途被拦截下来。
流淌的血肉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人型轮廓出来,由浅到深,由虚到实。
双头,四手四足。
赫然是去而复返的恶鬼蒙双氏!
甫见蒙双氏现身,村正猛吸一口凉气,脚下一打滑,立即摔在血泊里。
“不好意思老村正,久候了,刚刚去料理一个故人,稍微费了点时间。”说话的是男鬼王仲卿。
语罢,蒙双氏头一转,无缝切换成女鬼陈芝兰,‘妩媚动人’地娇笑道,“叔父,二十年不见,侄女可想死您了。”
嗯,古代地域闭塞,少有远嫁外地,大多本地通婚,故而多年发展下来,同域居民大多沾亲带故。
按照辈分,村正确实是陈芝兰的叔父。
然而正是这个备受村民尊重的叔父,为了饱腹活命,丧尽天良地把侄女送给狗官淫乐,亲手把一对恩爱夫妻送上绝路。
极度恐惧下,村正意识浑噩,惶恐不安地瑟瑟发抖。
“叔父,侄女刚嫁入你们村里时,你曾对侄女许诺,日后有困难之处可尽管找您……”
“黄泉之下委实孤寂难耐,侄女斗胆,恳求叔父前来陪伴……”
“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话语所完,蒙双氏摇身一变,再次转换成男鬼王仲卿,七孔流血地凝视着面如死灰的村正,啼血般问道,“圣人有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王仲卿自幼饱读诗书,常以圣人之言严于律己,行善积德,不求回报,怎生就该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尔等蝇营狗苟之徒,犯下伤天害理的孽债,却能苟活世间?”
“难道好人就该天生被欺负,而坏人就该能逍遥自在吗?世间哪有这般糊涂的道理?”
“好在我以前兼研佛学,从里面找到了答案……”
“佛祖有曰: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村正啊,承蒙您的‘恩惠照顾’,您的报应……”
“该来了啊……”
“啊,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