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如暖阳罩体,直待怒芒掠近,顿感凶焰熏蒸,郦尘跃空略避锋芒,剑指苍天喃喃数语。
穹顶上铅云动荡,澎湃的杀意悄然垂落,一道炽白雪暴自长天陡降,恶狠狠朝着金芒最炽盛处轰去。
燕辞仗剑一挑,冰台上芒焰蒸蕴,一头金鳞巨兽抖抖索索隆起背脊,沉步凝神跟雪暴硬撼。
爆音骤起,雪柱恍似银河倒泻而下,冰雪之寒奔溢,兽躯上层层霜花竞相盛开,冰片溅射,一轮金银交织的光环飞速扩散。
闷响声再次滚入耳际,雪暴迳直压碎兽影锤击冰台,铭印出一枚奇形怪状的古符文。符文闪烁着幽幽绿芒,依稀由一上二下三个歪歪扭扭的山字拼凑而成。
郦尘有心诛杀燕辞,毕竟未忘了顾惜身份,听说其昔年对敌时,可召唤三道雪暴降世,此番还击,恐非试探而是故意留下些余地。
时见满台朔雪飘飘,寒气内蕴,久凝不散,这一撮那一簇的冰锥纵横交错,纷纷破空怒插。
燕辞抛剑掐指,鸢尾剑悬垂于半空绕身护体,呜呜急转着拖曳出一轮紫金色的盾影。
然而支支冰锥怪诞,露首不露尾的贴身刺往中丹田。
燕辞身影飘繇、步伐诡卓,却被局限在丈许之地里闪避。忽而,其转足拧身露出背部空门,顺势提膝劈剑,一条紫郁郁的雾蛟喷涌而出,张牙舞爪的朝古符文抓去。
郦尘凌空冷笑,诀指忽顿,两支冰剑交错飞起。剑势毒辣,剑意剽悍,裹着一团妖异的杀气,自燕辞空门破空袭卷莲丹及后心,
观者骇然,这是必杀之剑!燕辞以怒阑衣凝结玄气护体,但在郦尘眼中,这般薄弱的防御形同虚设,此剑若击实,足可将燕辞法躯绞成骨渣!
说时迟那时快,冰剑带着彻骨奇寒刺穿怒阑衣。叮!清脆的异响并成一声,燕辞未被格杀当场,却因不堪承受冲撞之力,身影被朝前狠狠击飞。
雾蛟未遇阻挡,一爪挠碎符文破除雪暴,并趁势弹身,乘着溅散的冰晶气汹汹朝郦尘扑去。
郦尘原本料定一剑斩杀燕辞,雾蛟必破,谁知结局完全出乎所料。
一分心,雾蛟血吻咬至,郦尘运剑俯身刺蛟,恰在其时,眼前红影闪烁,一点寒芒卷至眉心。
燕辞借着撞力飞遁而来,一口热血喷去郦尘一脸,并挥剑上撩还予颜色。
此般变化如兔起鹘落,迅捷异常。
郦尘不知何物洒落在脸庞,心神一乱,眉前已被剑气点出记血窟窿。其因爱惜羽毛而诸般留手,最终却换来一身狼狈像,那满脸的血迹显得滑稽而可怖。
燕辞未敢追击,暗呼侥幸,若非流仙衣的帮衬,在雪泣剑必杀之剑下,自身恐已是其剑下亡魂了。
入门的数年里,燕辞日夜惦记着至亲的安危,其虽未回过鹦哥城,却极力打探过家族的音信。
青冥当初避重就轻的提过一些,但有确凿消息说燕家老祖在退敌后已不治身亡,另有多位近亲罹难,更兼双亲失踪,伤亡不可谓不重。
目今,鹦哥城燕家恍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无迹可寻。
此际,燕辞按捺不住仇心挑起战火,纵使血洒当场都不足惜。郦尘执著于身份,不知时变,绝对是雪仇的绝妙时机。
※
对决伊始,双方俱施展出气势磅礴的大招,让观者看得心旌摇曳。
燕辞未怯战未败北,处下风犹能以奇招袭敌,令人拍案叫绝。
其气息微乱,但伤敌后即闪退,重新待敌,不乏再战之力。群修纷纷称奇,暗想此子若非体修就是身穿宝甲。
流仙衣之事无人知晓,但青冥能确信燕辞另逢机缘,她眼中盈满的关切渐渐融化成欣慰之意。
万千修者中,胆敢跨阶叫战的能有几人?燕辞对阵郦尘,修为有云泥之别,未曾受辱便已令人心生快意了。
生死虽未分明,但对决须到此为止,妖修全军压境,并非处理私怨的时候。
莅临海岸观战的空冥修士仅有青冥,但道台上覆盖的强大神念却屈指难数。
乱象闹闹腾腾,李笑阳、寒鸦诸人自然了若指掌,却装聋作哑的拒不现身,无非是对郦尘信心十足,更想看看同尘苑如何收场。
青冥腹中冷笑,提步越众而出,遥呼道:“小徒顽劣,冒犯道长仙颜,妾身定当严惩以赎其罪。望道友顾念同盟之谊,略加宽恕。”
青冥放低身姿,俨然以同阶修士的口吻说话,换作谁都不得不慎重考虑。
郦尘扪心自问,自己持理幻夜宫俗务,确实责令皇甫世家不计后果侵夺洛音珠,他跟燕辞是生而为敌。
而燕辞既入青冥之门,郦尘绝不敢先斩后奏。
冒然与空冥期修士结怨,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到那时,寒鸦、寒姿未必会寻思替他讨回公道。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眼下形势比人强,正可趁机下台。
何足望看苗头不对,昂然笑道:“青冥峰主有所不知,令徒和郦尘道友之誓,如同纳过生死状,贫道受邀裁决,当敦促双方信守约定。仙子提议虽好,然则对决半途而废,誓言一说名存实亡,恐怕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