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伸手去摸,只觉毛绒绒湿湿的一团。抓在手中,放到眼跟前一看,惊恐地尖叫一声,将那物扔出好远。
其余众人听到叫声,登时忘了肚中饥饿,一起看过去。
只见方圆早从地上跳起来,手像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不停地摔着,口中大叫:“老鼠啊,老鼠!”
吴大友划亮了火折子。
只见几十只尺许长的老鼠,争先恐后地从门外爬了进来。在门口挤作一团,吱吱喳喳,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而后面如流水般的,还有老鼠不断地爬进来。转眼间,庙中的空地上爬满了老鼠。
众人不觉吃惊退后,各自跳到石桌或者神像的高处。
吴大友伸出铁杖,在老鼠堆中拨弄着。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有几只竟然顺着拐杖爬了上来。
吴大友吓得手脚麻嗖嗖的,忙不迭将几只老鼠抖落在地上。随即收回铁杖,将身子跃向墙角,再也不敢去碰。
庙外雨声渐渐小了,隐隐听得官兵的喊声。
郑易点亮了石桌上的另一段蜡烛。
昏黄的烛光照耀处,密密麻麻都是老鼠深灰色的脊背,不停地蠕动着。让人看去,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和恶心。
众人立在高处,身子紧贴着墙壁,一时间都没了主张。
前面的几只大老鼠忽然直起身子,两只爪子抱到胸前,吱吱吱吱地叫了几声。满地的老鼠停止了蠕动和吱叫,登时静了下来。
几只大老鼠转过身,蹲坐在地上,滴溜溜的小眼睛望着河神塑像。
后面的一群老鼠也都学了这个样子,一排排地立好,将两只爪子举在胸前,一起望向神像。
那神像半倒在神龛上,早已色彩尽脱,露出斑驳的泥块。神龛下,一个破旧的布帘子,看不出什么颜色。
那群老鼠静默着,片刻后一起向前俯身,两只爪子握在一起,像在对着河神塑像叩拜祷告。
众人大为不解,不知这些老鼠在玩什么把戏。
外面的雨似乎停止了。呼呼的风涌进庙内,将神龛下的破布帘吹得一动一动的。
一阵簌簌的声音自布帘后响起,众人的目光一起注视着。
只见布帘的下角猛地一动,一只浑身白色约有二尺长短的老鼠钻了出来。
那只白老鼠先是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双腿一跃,跳到了神像身上。随即蹲坐在河神歪斜的脑袋上,两只爪子在胸前摇晃着,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神气模样。
下面的群鼠一阵吱吱乱叫,领头的几只大老鼠更是跳了起来。
白老鼠扬起尖尖的嘴巴,吱的一声长啸,惊得庙中的众人都顿生寒意。
群鼠静寂。
领头的大老鼠转头向后,吱吱叫了两声。
只见鼠群中一阵骚动,两只老鼠抬了一条寸许长,泥鳅一样浑身赤红滑腻的东西走了出来。
神像上的白老鼠见了,抓耳挠腮,眼露喜色。嗖的一声,就从高高的神像跳到地下。两只爪子抓起那物,露出森白的利齿,一口咬为两段,眨眼就吞进肚里。
鼠群中一阵咿咿呀呀,重又骚动起来。
那只白老鼠的嘴角,还滴着鲜红的血迹。它尖尖的舌头舔舐,似乎意犹未尽。
它在地上连跳了三下,吱吱两声长叫,身子弹起,如飞箭一样跳向门口。
沉沉的天色里,只见一道白光,射落在河神庙前的泥地里。
那群老鼠也纷纷滚下台阶,向庙外跟去。
直到群鼠走光,庙里恢复了之前的空旷,众人还靠在墙上,心跳不止。眼前的一切,真像一场梦。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停了。一弯斜月,冷冷地挂在黑檐上。
火把的亮光从远处慢慢靠近,军兵嘈杂的喊声四起。几只箭钉在门板上,不停地摇晃着,发出轻微的啸声。
军兵的喊声渐渐近了,杂乱的脚步震响耳鼓。
众人已经饿得头晕眼花,气力全无。听着愈来愈近的人声,眼看着只能坐以待毙了。
吴大友把酒葫芦拿在手中,一掌将塞子拍掉,仰起头,将仅剩的一点酒喝了下去,随即将酒葫芦一扔,口中骂道:“奶奶的,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那酒葫芦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停在了神龛的布帘下。
吴大友擎起铁杖,似乎还不解气,几步到了神龛前,举起铁拐朝酒葫芦砸去。
酒葫芦啪的一声,被打得粉碎。神龛下发出几声空洞的回声,嗡嗡入耳。
吴大友眼睛一亮,不顾满是灰尘,将那布帘一把扯下。俯身用拐杖试着敲击了几下,侧耳听听,又拿起拐杖,将一块石板撬了起来。
一阵灰尘烟雾般,将石桌上的蜡烛也扑灭了。
吴大友丢下拐杖,双手用力那块石板搬来起来。
一阵空空的轰响。
石板下面,露出了一个黑黑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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