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听见严大人幽幽说道:“开封失守,宗老大人也故去了!”
赵榛闻言,心中像是猛地被刺了一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封终归还是保不住了。不知马扩他们有没有事,如今去向何处。
赵榛一阵阵焦躁。
杯中的酒洒了出来,犹自不觉。
“那官家更是铁了心要议和了!”
“十有八九是这样。”
“看官家如此讨好金使欢心,不是议和,还是怎地?”
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听说信王赵榛串通盐帮,在扬州杀了一名金使,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虽然压低了声音,赵榛还是听到了。
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完颜永。
完颜永也在凝神听着。看赵榛望向他,假装被酒呛了嗓子,侧过脸去,咳嗽起来。
“扬州知府武义在奏折中是这样说的。”
“都是他一面之词,至于实情到底如何,那谁知道啊?”
“哎哎,算了,别说了!不管我们的事,喝酒,喝酒!”
酒杯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个人喝酒的兴致,被三名军官的对话,一下子冲的很淡。
闷声喝完了三坛酒,连小七也没再嚷着添酒。
赵榛正要喊伙计来算账,只见完颜永站起身,要去净手。
赵榛使了个眼色,方圆跟了出去。
完颜永走出阁子,四下看看。
走道上偶有人经过,伙计上上下下,忙得满头是汗。
完颜永向旁边走了几步,趁方圆不备,突然转过身,冲向对面的阁子。
方圆愣了一下,刚要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
完颜永扯着嗓子大喊:“军爷救命啊,我就是被劫持的大金国使者!”
喊声极大,楼上楼下的人全都听到了。
被门口的台阶绊了一下,完颜永跌进阁子去。
那三名军官吃了一惊,一起站起身来,看向完颜永。
完颜永顾不得膝盖磕得生疼,爬起身来,指着身后说道:“那几个劫持我的人就在对面的阁子里,请军爷快去抓了!”
严大人厉声问道:“你果真是金国使者?”
完颜永急得脸都红了:“这还有假!等见了你家皇帝和我大金国使臣,一问便知!”
三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
胡姓军官已跑出阁子,冲着楼下大喊一声:“都别吃了,快上来抓劫匪!”
楼下发出一阵搬动桌凳的声响。不多时,大约十几名官兵挎着刀出现在楼梯口。
赵榛等人还不及走出阁子,已被官兵将门堵了。
完颜永躲在官兵身后,指着赵榛几个人,口中连声喊叫:“就是这几个人,快去抓了!”
小七一手抡起凳子,就要打将出来,被赵榛一把拉住。
赵榛走出阁子,冲着几名军官拱拱手,从容说道:“几位将军误会了。小王赵榛,正要觐见官家!”
说罢,指指完颜永:“实不相瞒,这位确是大金国使者。所谓盐帮刺杀金使一事,纯属武义捏造。各位请看,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此事我会当面禀明官家。”赵榛又说道。
三名军官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比大白天遇见鬼还要惊异。
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金使,一个信王,恰恰就被他们三人在酒楼遇上了。
一时之间,三人呆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几名官兵连连看着自己的上司,弄不清是不是要动手抓人。
胡姓军官拨开官兵,走了过来。先是打量了赵榛几眼,又回头看看完颜永,眼中狐疑,口中喃喃说道:“怕都是骗子吧!”
高姓军官走到严大人身旁,低声问道:“严大人,您看这事如何处断才好?”
严大人沉吟半晌,竟将几根胡子揪了下来,口中自言自语道:“万一要是真的呢?”
随即眼光一闪,小声说道:“先抓起来再说吧。”
许是怕高姓军官不明白,又补充道:“这事实在蹊跷,八成有假。可就怕万一成真,我们几个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姓军官点点头,冲着官兵喊道:“都给我绑了!”
话刚出口,就被严大人拦住,他脸上带笑,道:“高大人听错了,哪能绑了呢?几位都是贵人,可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从事。委屈几位跟我们走一趟!”
赵榛点点头,几个人跟着官兵走下楼去。
完颜永被两名官兵左右看护着,走在身后。
酒楼里的吃客都停下来,看着这一群人乱哄哄地走出门去。
夜风清凉,湖上传来醉人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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