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如雷击顶,颤声问道:“明明是那些人抢了元爷的货,还给船上的人下毒。何况尚未过堂鞠问,军爷不经查证,怎可认定我等就是劫匪?”
那军官揉捏着鼻子,翻翻白眼,吐出几口气,慢悠悠地说道:“是不是劫匪,我说了算。我说你是,你就是!”
兵士哄然发笑。
赵榛一下子站起身,却被两名官兵齐齐用刀抵在喉间。
他慢慢坐下来,面向军官,怒目而视。
那军官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碰上白霸天,怨你没烧好香。怪也只能怪自家,自认倒霉吧!”
赵榛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军爷要把我等带往何处?”
军官紧盯着赵榛的脸,鼻翼翕动,答道:“都是劫匪,你说还能去哪?当然是衙门大狱了!”
言罢,把手一挥,恶声恶气地喊道:“都给我绑起来!”
官船扬起帆,时快时慢地航行着。
热辣辣的太阳烤着水面,反射出片片明晃晃的亮光。
这天气根本不像是秋天。说是酷暑,也绝不会有人起疑。
船舱中热烘烘的,越来越像一个大蒸笼。
众人很快就汗出如雨,将衣衫湿个尽透。两名船工受伤似乎很重,殷红的血顺着裤脚淌下,滴进船板的缝隙中。
在热力的烘烤下,船舱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让人昏昏欲睡之余,都有些呕吐的感觉。
看守的官兵耐不住闷热,走了出船舱。将背斜靠在门口的舱板上,抓起衣襟,迎风不停抖扇着。
小心经过一片礁石密布的水域,官船陡然右拐,直直冲入一道宽阔的洋流。
近百丈之后,船速才慢慢降了下来。
波平浪缓。
水色墨绿澄碧,成片的海草随波起伏。水中却有一团团白色的圆球状的物体,密密麻麻,大小不一,荧光闪闪,来回游弋,像一条条流动的灯柱。
待靠的近了,才看清是数不清的白虾聚抱在一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俨然成了白虾的王国。
船上的官兵都跑到甲板上观看。有人拿着棍棒,挑弄着那些白虾。赵榛等人也挤到窗边,好奇的看着,一时忘了烦忧。
几片乌云飘过,将日光遮得支离破碎。水面上落下一块块暗影,晃来晃去。
等阳光重新照亮水面,那团团的白虾忽然像被狂风刮了一样,纷纷四散开去。
无数个亮点在水中跳跃、挤碰,闪得人眼花缭乱。水底像开了热锅,泛起一股股的暗流,携带着团团水草,翻涌起来。
接着,数条长长的黑影骤然浮出水面。旋起好几个巨大旋涡,如吸管一样,将四处奔逃的白虾吞了进去。
原来是好几条鲨鱼,长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刀般的利齿,畅快地吞食着那些白虾。
鲨鱼跃出水面,露出灰白的庞大身躯,又轰然没入水中。
随着旋涡不停滚动,白虾和着海水,不停地进入鲨鱼的大嘴中。而那水中的白虾似不见减少,纷纷扬扬,蹦跳起落,如一河煮沸的繁星。
一船的人都被这奇景吸引住,挤在船边看得浑然忘我。
小半个时辰后,水面才又重新平静下来。
那些鲨鱼似是吞饱了白虾,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一道山脊般的背,头部不时喷起一道粗粗的水柱。
白虾又团团聚拢,在水里赶集般游动。刚才的那一番大屠杀,仿佛就不曾有过。
船工小心地扯着帆,船橹轻轻拨水,生怕惊扰了这些嗜血的鲨鱼。
一名船工的橹还是碰到了一条鲨鱼的脊背。
水花四溅,那鲨鱼忽的跃出水面,张开獠牙大嘴,奔了过来。
船上惊呼之声不断。
鲨鱼的头重重撞击在船板上,官船一阵猛烈的晃动。啪啪的响声,船头的木板竟裂开一道缝隙。
站在边上的人顿时脸色煞白。那军官骂道:“奶奶的,又不是头次出海,怎么不加些小心?”
好在那鲨鱼落入水中,晃着脑袋游向一边,似对着船只毫无兴趣。
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道水流平缓得像内陆湖。官船不紧不慢地向前,水中的白虾仍在两侧船舷时时跳起。
悠悠白云,浮起在水天的尽头。
海风徐徐,凉意弥散。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隐约的渔歌,断断续续。
砰砰,砰砰砰。
不知什么东西撞击着官船。
官船晃动着,船头一斜,在水中打起转来。
船上的人吃了一惊,几个官兵登上甲板,四处察看。
这一看,都吓得心惊肉跳。
原来好几条鲨鱼追赶着官船,用硕大的头敲击着船体。
众人都是不解,不知道这鲨鱼为何又跟了来。
那军官急令船工加速,扯足了帆向前。
官船一下子行出几百丈远。看看身后,并无鲨鱼的影子。刚想松口气,船板又叮叮当当响起来。
众人再看,好几条鲨鱼早跟了来,围着官船游来游去,对着船板一阵乱撞。
那军官惊疑不定,见几条鲨鱼聚在一侧的船边,兴奋地张着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