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霸天心中生疑,可还是向前移开了步子。停下来,尽力仰起脸,仔细辨认着。
忽的,石墙上闪过一道寒光。
白霸天暗叫不好,未及反应,一支利箭已射中咽喉。
他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歪,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
众人抬着白霸天,退回到峡谷中。
在一棵棕榈树下,白霸天轻声地呻吟着。
那支箭斜穿过脖颈,血流如注。再看箭尖周围,乌黑一片,明显是淬了毒。
白霸天双眼微闭,口中喃喃低语,眼中露出焦急之色。
赵榛跪下身,将耳朵凑在他的唇边。
白霸天的嘴唇翕动着,一只手颤颤地伸出,死死抓住了赵榛的胳膊。
白霸天喘息着,胸脯起伏不定。
“像我这样的人,早该死个十次八次了!我死,没什么可惜的。可是这样死,我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我本也是个读书人,久试不第,只好去给人家做了账房先生。虽辛苦却也衣食有着。不想后来主人家丢了钱财,一口咬定是我监守自盗,告到官府。县官昏庸,听那主人一面之词,判我蹲了大狱。待得我出狱后,一气之下,将主人一家五口全部杀死,逃了出来。到这海上,做了劫匪。”
黑紫的血从颈间不断涌出,白霸天的气息越来越弱。
元七用树叶盛了一些水,送到白霸天嘴边。
白霸天眼中露出感激的神情,勉强喝了几口溪水。他吃力地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杜彪本是个破落户,与邻家相斗殴死人儿逃亡。我俩一向不睦。他觊觎大头领的位置时来已久,一直在找寻时机。这次沙洲岛,终于让他等来了。”
“这也怪我,太大意了。”白霸天露出一丝苦笑。
“人常说,一旦上了贼船,就很难回头了。我就是这样。人的心肠会慢慢变得残忍、麻木。杀了一个人,再杀第二个、第三个,全然没什么感觉了。到后来,抢劫、杀人成了一种惯常。”
“其实,跟随我的兄弟大多本是本分之民。金兵掳掠,官府盘剥,没了活路,才来这海上讨生活。”
白霸天咳嗽了几声,血又涌了出来。
“这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打点官府和官兵必不可少。得来的至少一半是要送给他们的。有时候官兵也冒充劫匪抢掠过往商船。”
白霸天的喘息声更加急促起来。他望着元七:“你的船和人都在岛上......”
元七点点头,不忍看白霸天的样子。
“你们帮我杀了杜彪,岛上的钱财尽归你们!”
他吃力地从怀中摸出一面鸡蛋大小、金光闪闪的圆牌,递到赵榛手里:“岛上忠于我的兄弟很不少,你拿了这个作信物,可以要他们帮忙!”
赵榛接了过来,白霸天神色一松。
“想从正面攻入山寨,大约没有可能。岛的南端有一条密道,通向山寨。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们可以从那里上去!”
“我这样的人,死在自己人手里,也算是上天的报应......”
白霸天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停了下来,闭上眼睛。
他的胸脯微微起伏,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稍停,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口中喷出几口鲜血,脑袋一歪,死去了。
众人将白霸天葬在了那棵棕榈树下,用大石垒起了坟头。
回到船上,太阳已经落山。
在西天的晚霞里,两艘船悄悄驶向岛的南端。
高大浓密的树木将岩石和海水遮得严严实实。成群的海鸟在树丛中鸣叫,飞起。
新月升起,鲨鱼岛在一片静谧中。
赵榛,元七,末柯,还有十名桃花村的汉子,在月色里登上了鲨鱼岛。
沿路都是密林,众人一边用刀劈开路径,一边向前走。蚊虫叮咬着人的脸,用手一拍,整个巴掌都是黑黑的一片。
轰轰隆隆的水声在前面响起。
抬头看去,一条宽大的瀑布映在月光里,如一道闪亮的水墙。下面是一个大水潭,深不见底。
四处看看,找不到上去的路。两边岩石陡峭,高不可攀。
赵榛注意到,瀑布水流极大,一泻如雷,而潭水水面不漫不涨,似乎都朝着某个方向流动。
末柯跟在赵榛身后,沿着潭边走了几个来回,忽然扑通一声,跳入塘中。
他双臂划水,奋力游向瀑布。不一会,就消失在瀑布后面。
好一会,还不见末柯出来。众人正在着急,忽见水花一闪,末柯从瀑布里面游了出来。
他向潭边的人招呼一声,喊道:“跟我来!”
众人正待下水,从瀑布下面猛然窜出一物,细长光滑,朝着末柯扑了过来。
“当心!”潭边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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