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扩又下到井里。田牛查看一番,重将木桶上的井绳系牢。赵榛还不放心,让田牛钻到木桶里,他和侍卫提起井绳试了试。见木桶结实,井绳牢靠,心里这才踏实。
马扩在下面接应。第一个是王后,接着是朴国相、玲珑......不多时,上面就剩下赵榛和田牛两个人了。
这时,庙门剧烈晃荡起来,接着是嘈杂的喊声。哗啦一声响,砖石塌了下来。庙门上方现出一个缺口,朦胧的月光透了进来。
“公子,快走啊!”田牛见赵榛还在找寻什么,不禁叫道。
“田牛,咱们也放一把火!”说罢,赵榛上前扯下墙上的布幔,团了团,堆在井台上。田牛见状,也手忙脚乱地去找引火之物。
墙角有几捆稻草,还有一桶点灯用的麻油。田牛搬过稻草,与布幔堆放在一起。赵榛将桐油浇在布幔和稻草上,又将井栏的木杆推倒、拆散,全都架在了上面。
四下里看看,见旁边还有几张木桌,也搬了过来。几刀劈下桌腿,劈开桌板,也都堆了上去。木柴和稻草高高凸起,将井口的大半遮蔽了。
庙门又猛地响了几下,一道狭长的月光洒了进来。人影晃动,刀光闪亮。
“公子,快走,”田牛有些慌了,大声叫道,“再不走,来不及了!”
“你先下!”赵榛朝门口看了一眼,跨上井台。田牛还想说什么,却见赵榛已抓过木桶,放在他身前。
“快进去!”赵榛叫道,一边将麻油洒在了井绳上。田牛还要推让,赵榛急了:“都这时候了,还啰嗦个啥!”田牛赶忙迈进水桶,赵榛提起来,慢慢朝井下放。
“咣当”一声,庙门轰然倒地,几名兵士出现在门口。赵榛一惊,手一发软,那木桶就坠了下去。只听得田牛一声惊叫,木桶碰在井壁上,发出一阵砰砰的闷响。
赵榛抓住井绳,返身潜入井中。他两只脚踩住井壁上的缝隙,将稻草和木头拉过来,遮挡在头顶上。
兵士们在门口喊着,却并未直接冲进来。赵榛不敢停留,竭力稳住心神,抓着绳子向下慢慢攀爬。
井绳上浸满了麻油,很是光滑。赵榛从衣裳撕下两块布片,缠在手掌上,这才勉强握住井绳。
兵士们的声音渐渐小了。就在脚下不远处,赵榛已隐隐看到了井壁上圆形的亮弧。
赵榛砰砰的心跳这才放慢下来。抬头望望,井口高处依稀亮起了火光。
赵榛喘了几口气,额头上湿漉漉的。潮湿的水汽在身下升腾,很是有些凉意,他禁不住抖了几下。忽觉又是一动,井绳吱吱响了起来,似是断裂的声音。赵榛大惊,心知这是井绳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田牛的惊叫声传来。赵榛身子一紧,觉得就要坠下去了。他脑子嗡地一声,想也没想,伸手拔出腰间的短刀,奋力插进井壁的石缝间。紧接着,身子一腾,贴在了井壁上。
井绳晃荡了几下,终于停下来。赵榛听得身下一阵响动,井绳被拉了起来。赵榛小心朝下看看,见井壁的洞口亮起了火把,田牛已不在木桶之中。
赵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感觉抓着短刀的手僵硬,几乎要麻木了。他的身子使劲下沉着,井壁上石头的尖尖刺得肋骨发疼,手臂忽的抖了几下。
手中蓦的一松,那短刀竟从石壁间滑了出来。赵榛的身子碰着井壁,陡然向下坠落。一刻间,他听到了脚下的惊呼声。
寒意乍起,赵榛猛地惊醒。他伸脚碰了一下井壁,稍稍减缓下冲之势,手臂随即向后甩出。手掌触到了井绳,伸手去抓,却只是一滑,绳子荡开,赵榛的身子仍是急速下坠。
慌乱之中,赵榛丢了短刀,脚尖在石壁上一点,身子一个回转,双手同时伸出,在身前一划。嘭地一声,井绳终于抓在了手中,身子却触碰在井壁之上,接连晃荡几下。
那井绳油光,赵榛的双手仍不住下滑。他张开手掌,将手指死死插向井绳。指尖一阵剧痛,手指穿绳而过,死死扣紧,下坠之势终于止住。
绳子摇晃了几下,慢慢停住。耳边一阵吁气声,扭头看去,正好悬在了洞口的下方。
马扩几人拉过绳子,将赵榛拖了上去。赵榛坐在地上,喘息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几只火把照得明亮,众人都在望着他。玲珑扑过来,拉住赵榛的手,眼泪汪汪。
眼前,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窟,两边都是青砖垒就。往里看看,一片昏沉,辨不出什么情状。
“好险!”马扩叫了一声,“歇息一下,咱们再走吧。”
“等一下,让我也放一把火!”
赵榛扶着玲珑的肩膀站起来,上前走了几步,要过侍卫手中的火把,回到水井边缘。
井绳还悬在洞口。赵榛一把拉过井绳,举起了火把。火焰猛地升起,沿着井绳蛇一样爬了上去,转瞬就到了井口。只见井口猛然一亮,火焰升腾,木柴和稻草一起烧了起来。
啪啪啪的声音,就在井下也听得清楚。燃烧的柴草纷纷散落,向着井下飘来。
赵榛将火把递给侍卫,轻声一笑,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