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湾的景象,跟张旭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处村庄大多都是土坯房子,只有少数几家是青砖瓦房。
“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山看看。”张旭吩咐道,随后纵马驰骋而去,直奔平阳山的山顶。
这平阳山只是村后群山中的一个小山头,山势不高,坡度也很缓,可以轻松的纵马上山。
众人听了张旭的吩咐,都在山下等候,只有马青从后面尾随。
张旭在荒凉的山头上巡视一周,最终停了下来。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周围也都变得漆黑。
由于跑的太急,他也不禁有些气喘吁吁,望着后面追来的马青喊道:
“马副将,咱们就在这里安营。”
“这里?”
“没错,咱们要发财了,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地下有银矿。”张旭兴奋的喊道。
前世小时候,他经常上山玩耍,周围遍布着十几个古老的矿洞,偶尔还会有考古人员来勘察。
据那些考古人员所说,此处是一座明朝的银矿,曾经开采过很多年,而且从里面挖出过大量矿石。
现在的情形看来,景泰年间这处银矿还没有发掘,明摆着是老天爷给自己留的财富。
马青听到张旭这番话有些傻眼,木纳的问:
“将军,您小时候就找到了银矿。”
“一时半会跟你讲不清楚,通知下去,今晚就在山腰露营,明天进城,先把这座荒山的地契拿到手。”
“将军,即便有银矿也不能开采,私自开矿,朝廷是不会允许的。”
“咱们得把这笔账算清楚,我买了山头,在山上找到银矿,山头是我们家的,银矿是不是也应该归我所有,大明朝廷的霸王条款有问题,并非本将军不守法。”
“自己挖矿,跟那些贪官完全不是一回事,本将军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
听张旭一番讲述,马青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出言讲道:
“末将觉得跟在将军身边,更像走江湖的,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
“所有做生意的都要钻空子,如果你我只是安安稳稳领每月的俸禄,最后恐怕连这几个兵也养活不起。”
“先搞点银子,等手里有了银子之后,咱们再去做不违反大明律法的生意。”
尽管张旭说的头头是道,马青终究没有同意。张旭见状也不强求,毕竟三五天挖不出银子。
而且两个人的世界观不一样,所以很多问题不容易沟通。
在张旭看来,卖铁、卖盐都应该是正当生意,但是大明朝廷偏偏都给定为走私,张旭同样觉得接受不了,按这种算法,卖大米也应该算走私……
张旭下令安顿在平阳山以后,老迷糊等人彻底傻了眼,他们从燕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购置安营的帐篷,一路上住的都是客栈,突然要留宿荒野,连做饭也成了问题。
张旭一心要开采平阳山银矿,最终选了处挡风的山坳,满意的点点头说:
“咱们今晚就住这里,明天下山雇佣民工挖窑洞,以后此地就是咱们的营寨。”
张旭在这些人眼里就是毋庸置疑的存在,即便前面有刀山火海,也不会有人迟钝,何况是露宿荒野。
到了午夜时分,张旭才发觉自己有些草率了。即便是初春季节,江南的湿冷天气照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刚刚睡熟,便冻得打了个寒颤从梦中醒来。
马青坐在篝火跟前,一边沉思一边添柴。张旭见状也起身凑过来,坐在相距马青不远的位置。
“将军如果想谈私自开矿的事,就不必再说了。”
“马青,当初咱们在瓦剌打赌,是你把自己输给了本将军,无论朝廷给你几品的官爵,你都是本将军的私兵。”
“没错,末将愿赌服输,这条命随时都可以交给将军,但是私开银矿是连累家人的事,恕末将不能做。”
“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大哥。”
“是的,我兄长十五岁跟随叔祖下西洋,他的功绩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能毁在我手里。”
“算了,跟你说不通,明天本将军给你安排个差事!”张旭叹了口气说,站起身气呼呼的独自下山。
此刻天色已经放亮,山下的小村庄里也开始生火做饭,未曾临近,便可以闻到烟火气息。
张旭独自进了村子,想去找找,是否还有残存在他记忆中的东西?
从南头直走到北头,始终也没有任何收获,正当张旭准备离开之际,村子里唯一的琉璃瓦建筑出现在面前。
三间青砖建造的瓦房,单独在村子外面,看上去孤零零的。一眼看见,张旭便已经认出,这是张家湾的祠堂。
尽管他记忆中的祠堂,琉璃瓦已经很陈旧,青砖墙壁也修缮过多次,但是祠堂的轮廓和朝向都未曾有任何改变。
上一世,每逢清明或是中元节,爷爷都会带着张旭进祠堂拜祭,所以对这地方的记忆还是蛮深刻的。
总算找到了丝丝缕缕熟悉的感觉,张旭凝视良久又迈步走进其中。
无论官宦人家,还是平民百姓,所有的祠堂里面,是不需要装饰品的,只在靠北墙的中心位置摆着个宽大的香案,香案后面层层叠叠罗列着每一代祖先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