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笑道:“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将一团黄泥拍你裤裆里,你晓得不是屎,那人也知道不是,可看起来就是啊!明日他们赶赴造化山,先赔礼道歉,为樊志杲那龌龊算计寻个台阶儿下,说不好还要当众把樊志杲揍一顿。然后那位樊小剑仙再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喜欢陈青萝这么多年了,实在是相思太甚,这才做出这荒唐举动的。造化山本就没底气跟焚天剑派叫板,还能怎么样?哑巴吃黄连,受着呗!等造化山差不多愿意了结此事,高陵保准儿会语气一变,说既然小辈的事情过去了,那咱们就说说你造化山寻来个元婴剑客,砍了我爱徒胳膊,算个怎么回事?”
一气儿说完,赵长生早已目瞪口呆。
少年人就纳闷儿了,人真能有这么些花花肠子吗?
他没忍住问道:“接下来呢?”
刘景浊笑道:“造化山的人又不傻,等高陵问责言语一出,他们会立马儿明白怎么回事儿,明明委屈的死,还要配合高陵演戏,幸苦解释清楚,无非也就是解释说,他造化山跟我刘景浊并无什么关系。然后,高陵会半信半疑接受这个说法儿,造化山为表诚意,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帮焚天剑派对付我,说不好还会当场定下樊志杲与陈青萝的婚事,准确到日子的那种。”
赵长生嘴角抽搐不止,嘟囔着说道:“那陈青萝不就被造化山卖了吗?还有,原本还算占理的造化山,反而成了理亏的一方了?赔上陈青萝,还要给焚天剑派充当打手。”
独臂少年阴沉着脸,自言自语道:“怎么能这样?连造化山这等炼气士门派都只能吃个哑巴亏,那他们要是算计一个寻常人,别人岂不是只能受着?”
一旁身穿青衫的年轻人抬起一只手,握成拳头,微轻声道:“这个人世间的和平,归根结底就是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就如同两个相差不大的拳头,你给一拳能把我鼻子打歪,我一拳能打掉你的门牙,那咱俩干架就很无聊了,谁也打不死谁,还闹的很难看。可要是那种你一拳打掉了人家门牙,人家抬手却能砍了你脑袋的,弱势一方就会很无奈,只有两个字,受着。”
话音刚落,刘景浊忽然被自己的一番话点醒。
人间最高处那座玉京天,不就是人世间最大的一只拳头,这九洲四海,炼气士也好,凡俗国度也罢,都只能受着。
也正因为那十二人制定的一系列规矩,人世间才能相对和平。
那之所以封闭九洲与海外四大部洲的联系,是不是因为那道天门之外,或是真正的天外,有一只很大的,人间承受不住的拳头?
类似于姜黄前辈与何伯口中的天庭?
祖师堂内,高陵轻声道:“明日机灵点儿,能活到这个岁数的,没一个不是人精。都是装的,也都知道是装的,那你最好装的像一些。”
樊志杲点点头,却是忽然抬头,沉声道:“师傅,我娘她?”
高陵猛然转头,眼神冷冽。
“你也已经快到百岁了吧?什么事该问,什么事儿不该问,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姓樊,你爹是我结拜大哥,你已经有三十年没去看过你爹了吧?一个凝神修士,撑不了多久了,抽空回去看看吧。”
樊志杲苦笑一声,低声道:“知道了。”
屋顶上,赵长生神色古怪,贱兮兮笑道:“咦!感觉里头有故事。”
刘景浊便笑着问道:“那是先把这山头儿推倒,还是先看看这台大戏?”
刘景浊笑着看向赵长生,没说话,只是静待下文。
少年人忽然沉默了下来,抬起左臂捏住空荡荡的袖子,思量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咧开嘴,笑道:“其实我来的路上就在想,只是几个人欺负我,我就要仗着刘大哥的势,去毁了一个门派吗?那我跟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江湖人,不是有一句祸不及家人的么?”
顿了顿,赵长生说道:“但我要给小兔子讨回公道,给附近受了焚天剑派欺压的凡人讨个公道。”
刘景浊笑道:“你决定就好。”
年轻人忽然间心情大好,没忍住就举起酒葫芦,狂灌一口酒,笑意更是不断。
赵长生转头问道:“刘大哥,想要入你那座山头儿,只有两个选择吗?”
是昨夜刘景浊给赵长生的两条较为容易的路。
刘景浊笑道:“当然不是,你还可以顺着灵犀江逆流而上,去到一个叫做迷离滩的地方,到了了然谷之后,你可以去找一个叫做潭涂的姑娘,然后一边修炼,一边帮我保护她。”
赵长生又问道:“那位潭涂姑娘,对刘大哥来说很重要吗?”
刘景浊点点头,“很重要,是我一个故去长辈的遗女。”
独臂少年咧嘴一笑,开口道:“那咱们先看戏,然后我去保护刘大哥这个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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