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趴在院子里抄书,照理说刘景浊刚刚受封,应该去上早朝的,可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劳什子蟒袍穿着更是别扭,于是等白小豆抄完书练完拳,刘景浊就领着她出门儿了。
有些话刘景浊没想着隐瞒,买了个桃子给白小豆,顺便就说道:“你觉得这儿怎么样?要是待在这里,会不会无聊?我的意思是,我不在这儿。”
本以为白小豆会闷闷不乐,没想到这丫头却是笑呵呵说道:“知道,师傅待不了多久就要走的,龙姨都跟我说过的。反正师傅这趟至多一年半载的,我没事的,皇帝爷爷挺好的呀!”
听说话自然是半点儿问题都没有,可刘景浊听得出,这丫头是不太高兴的。
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刘景浊笑着说:“每天课业是必不可少的,练拳一事也不能落下,等你长大些了,我再带你走一趟江湖。至多一年过点儿我就会回来,到时候会带你去师傅学艺的山头儿,其中一座山峰,我小时候亲手种下了一颗海棠树,你龙姨极喜欢海棠树的。”
白小豆故意岔开话题,询问道:“师傅,郡主是个多大的官儿?”
刘景浊一愣,差点儿就忘了,这丫头如今也是有了郡主身份的人,食邑就在刚刚改了名字的流离郡。
“郡主可不是官儿,你有个郡主身份之后,就会有一个郡管你吃喝,是这个意思。”
白小豆似懂非懂,反正师傅说的都有道理,于是她又问道:“咱们干嘛去?”
刘景浊略微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带你去几个地方,都是救过师傅命的人。”
那些个人里面,有些人已经不在了。
路过鸿胪寺时,白小豆不停的转头看向里边儿,三番两次想要开口,可不知道怎么说。
刘景浊轻声道:“她没饭吃,没地方住,咱们可以帮帮忙,可如果是要借兵,借不了的。以后你面前少不了阿谀奉承的人,师傅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想想,哪些事可以答应,那些事不能答应。”
小丫头哦了一声,她就是瞧着那位姐姐有些可怜。
走出去约莫三里地,一处巷子,倒不是住人的那种胡同,两侧都是商铺,开摊儿摆出门的居多。
这条街上卖肉夹馍与炒牛肝儿的最多,受众多是寻常百姓。景炀王朝西陲与北境都有大片牧场,农户家里养牛的更是极多,牛贩子算是底层极挣钱的一部分人。所以说,景炀并不禁食牛肉。
刘景浊轻声道:“是不是不舒服了?”
因为白小豆已经干呕了数次,刘景浊虽然心疼,但还是得带着她来。
不吃可以,不喜欢也没问题,但别人的活路,日后的长远日子里难免要遇上的,不见不现实。
小丫头擦了擦眼泪,摇头道:“没事儿,我会慢慢习惯的。”
于是刘景浊就更心疼了。
好在没过多久就过了这荤腥味儿十足的巷子,拐弯儿之后依旧是摆满吃食的街道,不过素食居多,如撒着极少姜黄的素火烧等,面食要占一半儿。
刘景浊虽然爱吃面,但对此地面食感官一般的,也是,长这么大,在外边儿的日子可比在这儿多得多。
拉着小丫头走去一处面摊儿,刘景浊要了一碗油泼面,要了一碗酸菜汤。
有个一身儒衫的少年人应和一声,很快就端出来了一碗酸菜汤。
少年人微笑道:“面要等待片刻,我娘榨油去了,很快就来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酸菜汤,微笑道:“不着急,我是个闲人。”
白小豆自然不会嫌弃自个儿的师傅,凑过去吸溜了一口,一下子酸到直伸舌头。
刘景浊干脆把碗推过去给白小豆,小丫头苦着脸摇头,这个真喝不惯,咋个这么酸呢?
少年十四五的样子,一身白色儒衫,正拿着抹布擦拭桌面。
刘景浊笑着问道:“你叫钟孝泉?小名叫苗娃是吧?”
少年人一愣,自己帮工也一个月了,知道自己大名的人很多,可……自从爹战死之后,娘亲都极少喊苗娃的,这位食客怎么知道的?
可瞧见刘景浊微微一笑,钟孝泉立马儿反应了过来,试探道:“是二殿下?”
刘景浊点点头,微笑道:“你爹起名字太儿戏了,现在说都是十一年前多了,你爹问我,能不能帮忙给儿子起个大名儿,说孩子三岁多了,还没有个大名儿。我就跟他说啊,都说忠孝不能两全,你干脆偏偏叫忠孝全算了。”
顿了顿,刘景浊指了指白小豆,说道:“我的大弟子,术算一塌糊涂,她会在京中留些日子,有空了常教教她。”
钟孝泉退后三步,恭恭敬敬作揖,刘景浊起身受之。
少年人轻声道:“这些年殿下不在,可户部那边儿对我们母子依旧照顾不小,我知道这都是殿下叮嘱过得,孝泉谢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