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晚上,前半夜下了一场雨夹雪,之后便是狂风大作,后半夜则是下起了鹅毛大雪,厚厚积雪压弯了山上数木,狂风过境气温骤降,又加上先前已经被雨夹雪淋湿,以至于初三早晨,山上树木都被冻弯了腰,皆是往南低头。
特别是笑雪峰上,漫山松柏齐低眉,我笑天公轻做雪。
初三下午,本地习俗,受人点纸的人家得去还人情,离得远的便初四再去。
于是鹿信恒骑着马走了一趟迟暮峰,实在是人走不了,积雪没过了膝盖,况且雪还在下。
只是今日刘景浊并未在山上,据说是去牛庆山走亲戚了。
鹿信恒还有些纳闷儿,去牛庆山走什么亲戚?那个马山君还与椋王殿下沾亲戚?不应该啊!
也没什么好聊的,放下一盒点心一袋糖,鹿信恒与百节闲聊了几句便走了。
山上积雪极厚,客栈那边儿也薄不到哪儿去。
不过客栈前方一大片地方已经被清除积雪,风泉镇到客栈这边,约么二里地,也被扫除积雪。
是个信佛的老人家,他年年都这样,只要下大雪,就会扫出一条路。
事实上刘景浊早已返回,先前也就是带着白小豆去讨了一份压岁钱,让姜爷爷见了见龙丘棠溪。
风泉镇中心位置,有一颗巨大柏树,树龄已逾千年。年深日久,巨大树干分叉处积土不少,那处积土地方,居然又长出来一颗槐树。
初一那晚,也不知道怎的,这颗千年时间都没开灵智的老树,忽的引气入体,成了草木之属的炼气士了。
所以返回路上,刘景浊与龙丘棠溪带着白小豆,走了一趟老树这边儿。
刘景浊走去老树那边儿,抬头看了看柏上槐树。
槐者,木鬼也,守土之树。
刘景浊轻声道:「丫头,我不在的时候,可以经常来这边儿走一走的。」
白小豆点点头,照做就行了,师傅说做什么,她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龙丘棠溪今日心情好了几分,因为在牛庆山腰,那个老爷爷说了句,你刘景浊真是好福气,找到个这么好的姑娘。
瞧瞧!听听!
人家姜爷爷都晓得找到我是你的福气,你刘景浊就是个大傻子,什么事儿都想瞒着我!
生气归生气,龙丘棠溪还是开口道:「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刘景浊摇了摇头,「不能因为离着青椋山近,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它是青椋山的。它以后的路,靠自己走,青椋山不会干涉,只要不害人就行。」
事实上,只要一地出现新生精怪,一地山君会率先发现,然后层层上报,直到在五龙卫那边儿留存卷宗。
回客栈的路上,刘景浊询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白小豆一听就不乐意了,一把扯住师娘袖子,嘟囔着说道:「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刘景浊按住白小豆,轻声道:「你师娘家里有事,非回去不可的,等师傅下次离乡,会顺路去神鹿洲,把你师娘带回来。」
白小豆埋着头,就是不愿意撒手。
「会很久吗?」
龙丘棠溪捏了捏小丫头脸蛋儿,笑着说:「不会很久的,但你要慢点儿长大。在我们走之前,会带你走一趟江湖的,你可以带着小花猫的。」
事实上,小花猫已经成了大花猫了,见天儿不着家,也不晓得跑哪儿晃悠去了。
结果白小豆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去了,真不去了,师傅师娘早点儿回就行。」
刘景浊暗自决定,这趟出门,五年一定要回来,至少到那时候,白小豆也才十三四岁。
此时此刻,刘景浊有些切身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不容易。如果可以,他是一定会将白小豆带在身边的。可路上事,不好说的,小丫头跟着会有些危险。
所以刘景浊还是没打算教白小豆炼气功法与剑术,要是再能机缘巧合破境,那是这丫头的运道。可刘景浊还是想让她至少过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刘景浊的童年,多一半在皇宫,小一半在军中,其实算不上多有趣。
刘景浊笑着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每年都得去一趟京城,去看看皇帝老爷子跟你三叔,可以让你路爷爷或者百节带你去。对了,过两个月,潭涂跟长生都会到的,你可以跟你的潭涂姐姐学酿酒的。」
白小豆一下子就喜笑颜开,轻声道:「要是潭涂姐姐来了,师傅不就可以天天喝好酒了?」
刘景浊笑了笑,又说道:「南边儿有一片湖泊,那也是咱家地盘儿,里边儿住着个红衣小泥鳅,你可以试着去与她做朋友的,不过别人可都看不见她,就你看得见哦。」
小丫头脑袋一歪,心说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事儿?那我一定要去瞧瞧的。
返回客栈之后,刘景浊才知道张五味已经走江湖去了,早上就走了。
杨念筝实在是憋不住,笑着说道:「张道长取出了景炀舆图,陆青儿帮着丢一枚石子,石子落哪儿他就去哪儿。结果陆丫头闭眼一扔,石子落在渝州境内了。」
杨念筝觉得这也太儿戏了,不过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说走就走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