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街走出没多远,前面出现家茶馆,说书先生正在说《精忠岳飞》,讲到岳爷爷风波亭含冤受害,口角生风绘声绘色,醒木拍得震天作响。
下面坐满南来北往的茶客,喝茶嗑瓜子甚是热闹,都听得津津有味,痛声怒骂奸相秦桧投降鞑子,残害忠良。
施安性喜听书,见此情景嚷着要进去,刘白条也是面现向往。施琅有可无不可。
三人踱进茶馆,找了空位坐下,正要唤茶博士泡茶,忽听邻桌有人叹道:“岳元帅精忠报国,宁受风波亭之辱也不肯降金投敌,我朝偏生出了奸贼施琅,不顾伦理节义抛却父母性命暗地投靠鞑子,阴谋造反作乱,实是猪狗不如、天厌弃之。”
又听有人接口道:“幸亏国姓爷英明神武,没让施琅奸谋得逞。听说施琅奸贼狗急跳墙,杀害追捕官兵一溜烟逃往福州投降鞑子,已经做了鞑子大官。国姓爷大怒,下令将施家满门抄斩,真是大快人心,可以浮一大白。”
说话茶客年约四旬,手摇折扇,都是腐儒学究模样,自是从官府得知消息,之乎者也骂个不休。
施琅听到满门抄斩四字,面色立时惨白无血,脑袋嗡的一声好似千斤大锤用力锤打;施安目瞪口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刘白条性格暴躁,哪能容两人当众污蔑造谣,砰的一声用力拍在桌面上,击得茶水四溅瓜子乱飞,瞪起铜铃大眼,粗声骂道:“哪来的王八羔子胡咧嘴乱放臭狗屁,施琅将军是岳飞爷爷转世,最是精忠报国。告诉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施琅将军好端端坐在老子旁边,哪只狗眼瞧见他老人家投降鞑子。”
两名腐儒见刘白条衣着破烂,说话无礼,勃然大怒,正想开口喝斥,听说奸贼施琅居然就坐在茶馆,登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茶馆里一阵大乱,众茶客都转头望来。
施安暗叫不妙,忙拉了刘白条一把,拖着施琅疾步跑出茶馆,行不多远见一队捕快拎着铁尺链条呼啸而来,自是得了举报前去茶馆捉拿逆贼施琅,领受重赏。
施安缩在街角不敢作声,等捕快走远方才拖着施琅一口气跑出城门,到了处荒僻山林方才停下脚步。
施琅一路上浑浑噩噩不知东西,被山风一吹方才清醒过来,扑倒在草地上放声痛哭,施安抱住哭泣,刘白条也陪着掉了好些眼泪。
过了一阵,施琅慢慢坐直身子,眼里已不见一滴泪水,沉脸向施安道:“你与刘顺躲在这里,我出去走走,马上就回来。”
施安急问道:“大公子哪里去?”
施琅紧了紧腰带,把怀里的短刀放好,冷声道:“那两名书生说施家已被满门抄斩,不知是真是假,我自然要去探听明白。”
见施安面有忧色,安慰道:“施安莫担心,大公子还要保住有用之身,不会胡乱行事坏了自家性命。”
长笑一声拔步便走。
施安瞧着施琅萧瑟身影消失在林木中,满腹心思无情无绪,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刘白条坐在块石头上,只是大声斥骂贼老天。
这一等就是半天。
眼见天色渐黑明月升空,照得远近一片银白,宛若浓墨中洒了些许银粉,远近又有几丘无主荒坟磷火荧荧,鬼哭神嚎极是阴森可怖。
施安肚里饥饿却不敢走动,生怕大公子回来找寻不着,又盼望腐儒言语只是谣传,施家阖门平安,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