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芳泰瘫在太师椅上沉吟良久,总觉荣华富贵最是要紧,反正膝下庶女一大堆,怎么也不差黄淑娥一个,哈善若是看中不妨献女上门,说不定还能攀上关系狐假虎威,日后在漳州城不用再低伏身子做人。
主意拿定,捻着胡须刚想说话。门外突地响起急促脚步,黄芳泰抬眼望去,见服侍黄淑娥的丫鬟画屏面无人色,跌跌撞撞跑上楼梯,陡生不祥预感,腾地从椅上弹起,惊问道:“出了啥事?!”
画屏被门槛拌了一跤,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倚在门上喘了口气,抽抽噎噎道:“禀公爷,小姐宁死不肯送给哈善,趁小婢整理床铺不留意,拿起剪刀划花了脸——”
话没说完就听咕咚一声,黄芳泰跌坐回椅上,面色雪白双目无神,嘴里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蔡燕萍也被这消息吓了一大跳,内心深处对向来瞧不起的黄淑娥生出丝敬佩,摇晃黄芳泰急道:“老爷莫要呆坐,快些拿出主意才是正经。”
被蔡燕萍摇晃一阵,黄芳泰总算回了魂,慢慢直起身子,沉吟问画屏道:“淑娥脸蛋划得厉害不厉害,难看不难看?”
画屏捂脸哭道:“横竖划了三道口子,血淋淋的难看得不得了。”
黄芳泰刚直起的身子又软塌下去,哭丧着脸如丧考妣,半晌叹气道:“既然难看,送给哈善将军也不会要——”
众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吃惊,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
蔡燕萍俏面铁青,忍不住冲黄芳泰发火道:“老爷,你太没男儿志气,咬紧牙关就不送人过去,哈善还能上门把你吃了,顶多鱼死网破一拍两散。老爷可是钦封一等海澄公,也是漳州官场的头等人物,不信哈善真敢冲进府里抢人。”
黄芳泰摇头苦笑道:“燕萍你太过年轻,没见过旗兵南下平叛的凶残模样,那帮畜生视汉人如同草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哪样干不出来。我继承爵位前住在平和县乡下,亲眼见到旗兵借口平逆屠了整个村庄,男人统统杀死,女人全部掠作营妓,连二嫂都被掳去,玩腻后卖进妓院,好不容易才使银子赎了回来,根本不卖海澄公府面子,又有谁能奈何得了无法无天的旗兵大爷。”
顿了一顿,续道:“哈善是堂堂的镶蓝旗都统,负有监视地方职责,在皇上面前放个屁都比我这个过气海澄公顶用,倘若不听吩咐,他只消密奏皇上诬告我勾结明郑阴谋造反,到时就要杀头抄家,女眷照样发给旗人为奴,日子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黄芳泰似乎已见到全家抄斩,妻女被旗兵任意凌辱的凄惨模样,骇得小鸡般缩着肥胖身躯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见黄芳泰被哈善吓成如此脓包怂样,蔡燕萍也没了脾气,咬着红唇赌气问道:“那——老爷说该咋办?”
黄芳泰想了想,转头向黄羽道:“六姨娘生的淑英,我记得比淑娥小上一岁,模样长得也还周正,哈善必定满意。快些把她装扮装扮,等会备上份重礼,公爷亲自献女上门。”
长叹一声,想到不仅亲生女儿要被哈善肆意凌辱,老爹还得忍气吞声亲自上门献女,不由泪如雨下悲痛难忍。
房里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