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比外面暖和,宗升脸上的伤口凝固了,但是却很痒,又痒又痛的感觉让他想伸手挠一把。
“李元昊想和大宋开设榷场,正式开展两国之间的贸易。”
吕夷简的面色不变,王尧臣问道:“你是怎么应付的?”
外交使者出发前都会有权限交代,什么事你可以做主,什么事你必须要这么回答,一板一眼的很是慎重。
除非你是重臣,否则你没有丝毫越线的权利。
一旦你敢越线,回来就是严惩,立再大的功也不行
宗升从容说道:“下官只说此事重大,没个三年五载的怕是不能有结果,况且西夏现在内部正是需要整理的时候,就算开了傕场,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来稳定。”
他习惯性的谄笑起来,吕夷简见了不禁皱眉,不过觉得他的应对很是得体,就赞道:“三年五载,到了那时,两边怕是又要起龃龉了。”
三五年后,谁知道是啥情况?
到了那时,若是情况不对,大宋只需一句‘忘记了’完事,到时候大家又来慢慢扯皮吧。
文官最擅长干这个,所以殿内有些默契的阴谋味道。
连王臻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此事……臣到时若是在,只需去厮混一番,保证能磨两年。”
赵祯也很是惬意,觉得此刻君臣之间的心都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其乐融融。
宗升觉得味道不对,茫然道:“后来李元昊又说想尚公主……”
“放屁!”
这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但朝堂之上这等粗俗的话是不能说的。
众人一看却是秦为。
秦为却掩饰不住杀气,恶狠狠地怒道:“别说是公主,大宋的女人他们都别想!一群蛮夷罢了,有种就开战,怕他们不成?!”
君臣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吕夷简淡淡的说道:“没有谁会答应。”
他说这话时很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此刻的大宋还有骄傲,宰辅们再有万般缺点,可也干不出把皇帝赶出城去的勾当;更干不出去满城搜罗女人、财物,把皇族女人和宫女送给金人的勾当……
秦为愕然,随后竟然有些小窃喜。
是了,我身处的这个时代纵然有万般不好,可这些重臣们却还保留着最后的节操。
等到了徽宗时,从帝王到臣子几乎都节操丧尽。赵佶一家子倒霉是活该,可却让百姓跟着水深火热,当真不值。
哪怕知道未来会有变化,可秦为却依旧在琢磨着等以后赵允让有个重孙子叫做赵佶时,是不是想个办法,把他弄到蛮荒地带去过日子。
或者直接让赵允让交代,家族里一旦有个叫赵佶的子孙出世,就直接将他沁死在茅坑里。
赵祯莞尔一笑,虽然秦为失礼,但这种脱口而出却证明了他的忠烈之心。
若非是忠烈之臣,公主外嫁和他有啥关系?反正又不是他家的女人,他不甘心个毛线啊!
能升官才是硬道理!
赵祯看惯了这些脸嘴,所以很是稀罕这等忠烈之心。
“秦卿家放心,朕不会答应。”
他微微颔首表示了自己的坚定,接着道:“当日在大相国寺,秦卿曾与朕讲过一个远古国家……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大宋理当如此!我辈之人应当以此为标榜,为此奋斗!”
他的仁慈也是有底线的,他的姐妹不会嫁给那些蛮夷,想都别想。
从早期到现在,不管是帝王还是重臣,大家对和亲之事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和亲辱国,割地亦不许!
但当年却发生过想用宗室女联姻之事,最终宰辅们纷纷反对,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于是富弼赴辽谈判,硬是守住了底线。
大宋武力不彰,幸而前期的宰辅们在许多时候都算得上是尽职尽责。
哪怕是那些在政治斗争中无所不用其极的臣子,在对外关系上依旧能守住底线,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
当然,到了王安石开始革新后,这种氛围全没了。
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立场开始厮杀,所谓的君子面具被丢在一旁,都在琢磨着怎么弄死自己的对头。
直至到了赵佶登基,整个大宋都变成了玩具,最后把自己一家子都玩了进去。
大抵让人选择史上最罪有应得的帝王,赵佶起码能进前三甲。
而强行选择赵佶接任的向太后也不是个好鸟,章惇的呼喊犹在耳边,她却一意孤行。
——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这话简直就是神预言。
秦为的脑子里转动着这些纷杂的念头,只觉得未来还有许多事要去改变,去引导……他还有时间,机会还很多。
“陛下,西夏使者李聿正求见。”
赵祯看了宗升一眼,问道:“此人如何?”
“狡诈。”
一句话道明了使者的秉性,这就是宗升的能力……他或许谄媚,或许阿谀,但他识人断事的能力却无人能及。
赵祯点头表示知道了,说道:“让他来。”
……
狡诈的西夏使者来了,诸位把月票投给大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