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枪,身体已经极度疲惫。
胸口,肩膀上都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物。这不仅是生理上的疲惫,还是一种心理上疲倦,秦牧不管出枪多快,动作多隐蔽,角度多刁钻,都能被薛一刀轻松闪过,这就让秦牧的攻击显得毫无意义,这种无意义敢最容易滋生疲惫。
旁观的人很难体会到薛一刀的强大,只能看到秦牧一枪一枪的刺击,而薛一刀每一次都轻松躲闪,两人就像那种事先排练好的杂技表演一样,但身处局中,秦牧能切身体会这位当年大夏武行第一人的可怕之处。
一寸长一寸强,他以长枪对短刀,本来就在兵器上占了便宜,但他十几次的倾全力一击,竟然未能伤到薛一刀分毫,这还是从他做了杀手之后第一次碰到的情形。
第十五枪过后,他佯攻一招,抖了个枪花,往回退了几步,再跟薛一刀拉开一定的距离。
他膝盖微微屈起,枪尖微微上挑,两手借着后手手肘的力量端起大枪,侧着身子摆出防守的架势,其实他虽然还能稳稳的端着长枪,但已经需要借助手肘的力量。
薛一刀也没着急进攻,反而两手拄刀,略显懒洋洋的站定,他问:小伙子跟谁学的枪啊,挺俊。可惜你的气力不足,十五枪是的极限了吧?
秦牧笑道:十五枪只是个开胃菜,等我喘上几口气,我还能再刺十五枪,二十五枪,倒是你薛一刀前辈,早就听说你的刀术独步天下,为人桀骜不驯,怎么做了崔家的走狗啊,听一句劝,不管是崔大器还是崔静不过都是二流人物,不值得你追随!
薛一刀神情漠然道:这种世道,哪有什么一流人物,你是秦家的孩子吧,我跟你家还有几分渊源,你回吧,我不为难你。
秦牧摇摇头,虽然几招试探下来,他意识到了薛一刀的强大,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但就像杨凤图提醒他的那样,他今天是报着一颗杀心而来,以命搏命的时候,可就不是谁强谁就能赢得,他丹凤眼眯成一条线,挑衅道:我想看看前辈的刀。
薛一刀咧嘴一笑,满口的烂牙,他冷声道:没有人可以看过我的刀,而不付出代价。
秦牧自信道:我想试试。
薛一刀盯着秦牧的眼睛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尝试的好,好奇心可不仅仅会害死猫。
秦牧嘲讽道:你说的是大烟膏吗?他在激怒薛一刀,知道点大夏武林旧事的人都知道,薛家从武林第一豪门到家破人亡全是拜薛一刀抽大烟所赐。
他这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万事不挂怀,但是如果一旦认真起来,那也什么都不怕,昔日太史公论及天下勇士,说世间勇武之人可分四等,前三者是:血勇,气勇,骨勇。血勇之人怒而面赤,气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血勇之人只可于市井之中打架殴斗,气勇之人可从军杀敌,骨勇之人已极可贵,能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其四曰神勇,神勇者旁若无物,渊渟岳峙。若非天生煞神,常人中很少。但普通人也有阶可循。第一就象苏轼说的,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有大志就能有神勇。第二,勘破世间万象,万物不萦于怀,进入无我之境。
秦牧一枪在手,虽然不敢妄自尊大以为自己是神勇之人,但即便面对的是成名已久的大夏第一高手,他依然有一身傲骨,一腔血勇,满腹浩然之气。
来吧,来吧,来让我看看你的刀。
来吧,来吧,大夏武行第一又如何。
薛一刀神色凛然,他心里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事情被秦牧拿来调侃,他自然是被激怒了,他怒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今天就让你好好看看我的刀,不过看完了之后,得用你的血来清洗!
他先是身子一缩,全身绷紧如一张满弦的劲弓,
身上的老旧篮工装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像是正在充气的气球。
他身旁的雪花开时诡异的旋转,一丛挂雪的冬青树无风自摆。
「噌」
他拖刀而行。
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刀,转瞬之间,薛一刀已杀至眼前。
秦牧等的也是这一刻,他刺出第三枪的时候,就知道无论他再刺多少枪,他都刺不中这个身法鬼魅的老头。
于是他只能示弱,等他来攻。
刺不中是真的,气力不足也是真的,但力竭是假的,他在西陆做了五年的杀神修罗,早就把一身的潜能开发到了极致,回国之后又研习了一年内家拳术,可以说他现在身体完全已经是人类的极限状态。
但是即便如此,真的换成薛一刀进攻的时候,这一刀的压力,还是让他心惊,感觉不是一个人一个刀那么简单,而是一座大山迎面而来。
秦牧瞪大丹凤眸子,一抖大枪。
枪的防守就在一个抖字,最难也是这个抖字。
劲有地起,腰胯同时发力,枪头外摆。
石楠木又称牛筋木,坚实体直,无大材枝节疤者为上。根头可要盈把,便好持拿,自根渐渐细至稍上。不软不硬是做枪杆的最佳材料。
这一抖在枪术的专业术语中,谓之「搬」谓之「拦」,发力技巧类似杨氏太极的野马分鬃式。
全身的力量加上枪杆的弹性,呼啸的像是鞭子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