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利州城内,一处三进大院内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黑衣人手按刀柄,目光阴冷地盯着四周,身上散发着阴冷气息,正厅红烛跳动,一名光头男子端坐上首,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三角眼闪烁着凶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侧坐着的几人,个个身穿劲服,凶神恶煞一般,所有人沉默不语,气氛压抑,片刻后,光头男子冷声问道。
“去个人看看,打探的人怎么还没回?”
话音刚落,一名男子急匆匆进来,抱拳说道。
“三爷,小的回来了。”
“说,什么情况?”
光头男子眼中凶光爆裂,兴奋地问道。
“三爷,咱们的人已经成功混在里面,都是生面孔,宋掌柜并不知道,绝不会暴露,情况已经摸清,是华亭侯府的人过来开采盐矿,两名主事,五十名护卫,还有十名工匠改造什么,还有人建造茅草房,三百采矿工。”
“才五十护卫?”
三爷有些诧异,下面坐着的一名络腮胡,瓮声说道。
“三爷,区区五十护卫就敢来这儿采矿,太嚣张,太狂妄的了,简直不知死活,华亭侯的名号在江南或许有用,在利州这片天不好使,还得咱三爷说了算。”
三爷摆摆手示意打探情报的人先出去,看向下面一书生打扮男子问道。
“秀才,你来说说。”
叫秀才的男子抱拳说道。
“三爷,整个山南西道和剑南道盐业都是三爷家族的,利州更是三爷的天下,三爷可知道当初宋家为何将盐矿送给华亭侯府?”
“你的意思是?”
三爷目光闪烁。
“没错,三爷英明。”
叫秀才的男子先拍了记马屁,继续说道。
“宋家的生意并不包括盐业,那盐矿也是别人赔偿给宋家,宋家一旦开采,就意味着和三爷家族为敌,宋家岂是三爷家族的对手?所以拿着半年不敢大规模开采,只是小打小闹,开采出来的盐也只自己用,并不销售,但这个梁子毕竟结下,所以上次入长安将盐矿赠送给了华亭侯的三夫人,既交好华亭侯,又能借刀杀人,那就是头老狐狸。”
三爷不耐烦地打断说道。
“别说这些屁话,就说现在怎么办?”
秀才也不恼,笑呵呵地说道。
“利州绝不能有一粒盐未经三爷之手流出去,否则三爷家族那些族老恐怕会对三爷有意见。”
三爷目光阴冷,没有接话,秀才继续说道。
“还有一点,江南水灾,匪患不断,沿海一线大乱,盐运不出来,别说长安缺盐,整个天下都会闹盐荒,用不了多久盐价就会暴涨,不才建议三爷先别动手,等他们开采出来准备运走时动手,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白捡一批盐,届时运去长安,绝对大赚一笔。”
“哈哈哈,好,不愧是老子的幕僚,此计大善。”
三爷大喜,一名阴冷男子忽然朝三爷拱手,郑重提醒道。
“三爷,毕竟是华亭侯府,将来一旦追查,会很麻烦。”
三爷也不傻,点点头看向秀才,秀才一脸智珠在握,不在意地笑道。
“听说牛伏山的土匪日子不好过,只需将消息放出去,肯定动心,让他们打头阵,咱们来个黄雀在后,届时三爷带兵上去,还能落个剿匪的功劳,至于盐,找个地方藏起来,再对外放话,就说救援不及,被牛伏山好汉抢先一步运走,三爷再带兵走一趟伏牛山,将那伙土匪一锅端,还能再发一笔,伏牛山的土匪有好几年了,家底肯定不少,至于盐,就说没找到,谁能奈何?”
“哈哈哈,好,这个办法好,老子还是这利州府兵中郎将,掌管利州两千兵马,小小土匪算什么?此计大妙,不过得算计好每一步,不能出错,也不能留下把柄,咱们好好议议。”
三爷兴奋地说道,三角眼闪烁着贪婪之色。而此时的大山深处,大坑内,万籁俱静,鼾声起伏,一堆堆篝火跳动着,舔舐夜幕,将四周照亮,一处洞穴里,李庸坐在篝火旁闭目养神,余贤在旁边警戒,三百多采矿就在外面,万一有事,后果不堪设想,海军陆战队一分为二,轮流站岗,不准任何人轻易靠近,眯了一会儿,李庸没什么睡意,示意余贤过来坐下,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李庸话锋一转,低声叮嘱道。
“这儿看似没危险,但也不能大意,每天安排两支小队散出去四周,看有谁过来偷窥,对外宣称去弄野味,水果之类。”
“明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接下来的采矿事宜,吃了点烤肉,李庸困意上来,就在篝火边躺下,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一早,李庸被喧闹声吵醒,随便吃了点东西,李庸来到洞外大坑,见不少人抬着四根巨大的树木正从上面往坑底放,上去一看,居然是木质异常坚硬的铁桦木,这种树木质坚硬,一般用来做车轴等,现在用来做承重柱正好,木头有一人合抱粗,石台上的坑还没开凿出来,等开凿好,铁桦木放进去为桩,绝对稳固,李庸彻底放心了,一天后,石台上被开凿出四个大洞,铁桦木分别放进去,立起来,再用细小的石头填充四周缝隙,将木头稳固好,木匠们开始连接其他木头,不到一个时辰脚手架就搭建好,看上去非常坚固,石台上开凿石洞时,有人在地面打造轱辘,几乎和脚手架同时完工,大家在李庸的要求下,用粗麻绳捆好一块上百斤重的石头,通过脚手架上的滚轮轻松拉上去,再用轱辘吊上地面,脚手架和轱辘稳如磐石,毫无松动迹象,试验成功,所有人欢呼起来。那些开采岩盐的人也欢呼起来,这意味着不用大家冒死爬绳梯背上去,能活着,没人想死,一切准备就绪,可以放手采矿,炼制食盐了,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想要净化食盐,祛除杂质,木炭有着强大的吸附杂质和净化作用,是最好的材料,必不可少,矿盐不同于海盐,矿盐需要熬煮成水卤,再蒸发水分后烘煎而成,炼制出来的叫青盐,还含有一定杂质,但不影响食用,就是制作需要大量的柴火,费时费工也费力,成本大,这个环节李庸没有干涉,任凭大家熬煮制盐,等第一批青盐制成后,木炭也烧好拉过来,存放着一个单独的洞室,这个洞室被列为禁地,不准外人靠近,李庸让余贤和一干海军陆战队队员打下手,在洞室内做了两口土灶,放上大锅,将炼制好的青盐倒进一口大锅,放上地下河清水重新融化,再做了个木桶,下面隔断,放上细碎的木炭,厚厚一层,将融化的盐卤倒进去,净化、过滤后流入另一口大锅,继续熬煮干水分,留下的就是细细的雪花盐,所有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都惊呆了,死死盯着雪花盐,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余贤用手指头捻起一些尝了尝,惊叹说道。
“好咸,一点其他味道没有,上将,还是你什么都懂,咱们这是成了?”
海军陆战队队员也跃跃欲试,想尝尝,但又不敢,纷纷看向李庸,满是渴望,李庸理解他们的心思。
“都尝尝。”
所有人欢喜地伸手进大锅,捻起一些雪花盐品尝,顿时两眼放光,一人忍不住说道。
“上将,好咸,没有怪味,比以往吃过的所有盐都好,咱们发财了。”
“哈哈哈。”
众人兴奋地笑起来。
“就知道到发财,一群财迷。”
李庸笑骂道,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看洞室外面没人,压低声音叮嘱道。
“记住,这门手艺就你们几个掌握,不得外出,更不能让外面人知道,大家轮流加工,一定要记住一点,木炭做三锅就必须换掉,确保干净。”
“放心吧上将,这可是咱们华亭县的营生。”
“没错,谁敢泄密就是与整个华亭县为敌,必杀之。”
余贤敬礼郑重说道。
“属下必定看好机密,绝不负上将所托。”
“好好干,这儿产出的盐我会拿出一成利润平分给大家,但谁要是泄密,西山营的规矩你们应该明白。”
李庸警告道。
“是。”
所有人立正敬礼,郑重应诺。
“干活吧,余贤,过来一下。”
李庸相信他们的忠诚,示意余贤来到洞口,看看没人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余贤,等第一批盐炼制好,我会返回华亭,这儿一切交给你处理,有什么不懂的这段时间随时问我,另外,除了刚才说的利润分红,我会每月再给你一百贯银子作为酬劳。”
“无须单独再给,分红就不少,能为华亭县的人民做事,我已经心满意足。”
“无规矩不成方圆。”
李庸打断道,看看身后洞室内正在忙碌的众人,继续说道。
“大家出力一样,分红必须公平,但你还兼着管理这儿的一切事物,不能不给,你也需要银子养家糊口,这个盐矿最多半年就能开采完,半年后返回华亭县,另有安排。”
“是,保证完成任务。”
十天后,采矿工在高额赏银刺激下,没日没夜干活,李庸收获近六千斤雪花盐,但来了一百辆大车,装不满,李庸打算再等十来天,凑够一万再发车,一名外出侦查的队员急匆匆过来,身上有血。
“出什么事了?”
李庸沉声问道。
“上将,南面发现三十来名形迹可疑之人,有刀,有弓箭,像是来打探,兄弟们上去盘问遭到攻击,砍了他们几人,其他人逃走了。”
李庸沉吟道。
“敢持有刀箭,还能在你们手上逃走,说明他们熟悉丛林,只有三种人,一种是猎户,猎户不可能攻击,还有一种是官兵。”
“上将,他们没穿官服、战甲,行为不像官兵。”
报信的海军陆战队队员打断说道。
“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土匪,看来这儿的消息泄露,有人动了歪心思。”
李庸冷笑一声,看向余贤。
“请上将下达命令。”
“你带一队人走一趟利州,路上小心点,如果我没猜错,沿途恐怕已经被土匪盯上,骑我的小白去,速度快,遇到阻拦不用客气,杀了就是,告诉留在利州的运输队,让他们连夜赶车过来,摆出一副拉货的架势,让土匪以为我们准备撤,逼他们动手,我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是谁。”
李庸冷声叮嘱道。
“是。”
此次来的五十名海军陆战队,都是队中的兵王,还配有西山九式火枪,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一百运输队是华亭县的民兵队的,都是退伍老兵出身,沙场经验丰富,单兵战斗力不俗,对付一两千土匪不在话下,附近或许有土匪,但不可能规模超过一两千,否则早被朝廷盯上,消息被压住,采矿工人并不知情,继续开采,黄昏时分,余贤带着运输队匆匆而来,李庸已经爬上大坑,看着顺利过来的车队有些惊讶,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
“上将。”
余贤上前敬礼说道。
“来去都很顺利,不曾遇到任何阻拦,也不见形迹可疑之人跟踪。”
“情报不可能错,说说你的看法。”
李庸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