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觉得老夫值得信任吗?”
李承乾轻声道。
“留守长安的兵马,有很大一部分曾经跟着国公征过吐蕃,征过高昌国,他们听国公的号令吗?”
侯君集哼道。
“老夫虽然失势了,但是老夫在军中的影响力当然还在!殿下想干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他也只能依仗侯君集,李承乾沉声道。
“兵变!父皇带领大军和将领们征战在外,长安空虚,若兵变一定能一举成功!”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李承乾的话音中却充满了激情和力量。兵变,李承乾早就在心里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毕竟玄武门之变深深的扎根在了他的心里,在他看来,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父皇领兵在外,一众名将们都随驾左右,就连李庸也随驾左右,根本就没什么制衡,算来算去,侯君集是留在长安的武将中最具声望的,至于那些文官们,成不了什么气候,几番权衡制衡,李承乾都觉得只要侯君集赞同兵变就能一举成功,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啊!心中激动的李承乾目光灼灼的盯着侯君集,眼中全是期待的光芒,侯君集捧着茶看着李承乾,脸上带着一丝匪夷所思的神色,李承乾被这目光盯的十分不自然,他不明白侯君集为什么会用这种目光看着他,难道是侯君集仍然对父皇十分忠心?不应该啊!如果侯君集仍然对父皇十分忠心,那侯君集应该拍案而起,而不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探和接触,他知道侯君集对圣人对朝廷有着极大的怨尤,李承乾有些莫名其妙道。
“国公为何这般看着我?”
侯君集一脸匪夷所思道。
“你想趁机兵变?”
李承乾点头道。
“国公,这是绝好的机会啊!父皇领兵在外,长安空虚,只要国公登高一呼,长安城内还有谁能反抗?这不就成了吗?”
一直以来,侯君集虽然觉得李承乾远远比不上圣人的雄才伟略,但是也算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李承乾就是个蠢货,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个蠢货呢?看到侯君集沉默不语,李承乾就算再傻也知道肯定哪里出问题了,李承乾问道。
“国公,可是哪里不妥吗?难道国公觉得兵变没有成功的希望吗?”
侯君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此时兵变当然会成功,一定会成功,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成功之后呢?”
李承乾听了不由愣住了,成功之后?成功之后当然就是当皇帝啊!就是一言九鼎啊!就是九五独尊啊!以后就不再是什么监国太子了,而是天子,看到李承乾脸上全是向往的神色,侯君集沉声道。
“殿下高兴的太早了,殿下难道忘了?圣人曾经领兵横扫天下啊!如今圣人手上有十几万兵马,而且还有火炮这样的神兵利器,身边有一众朝中的猛将,太子殿下您兵变,消息传到辽东,圣人领兵回返,殿下打算怎么办?派谁去抵挡?谁能抵挡?”
李承乾听了不由愣住了,十几万大军,还有徐世绩、李孝恭、程咬金、尉迟恭、薛万彻、张士贵等一众大将,还有李庸那个妖孽,这么一算,好像重新打一遍天下都够了,简直就如同冰水从头泼到了脚底,李承乾心里的激动之火完全被浇灭了,那根本就不是兵变,那根本就是送死啊!这一刻,李承乾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侯君集会那样看着他,这确实有点欠考虑啊!此时此刻,李承乾真的特别庆幸有侯君集这位老将投靠了他,不然他可能已经在和手底下的谋士们开始筹谋兵变了,简直就是在找死的路上策马狂奔啊!感受着李承乾的目光,侯君集微微摇头道。
“不用看老夫,虽然老夫十分自负,但是也没有信心能比的上圣人和李靖!”
李承乾也没敢这样想,他也不觉得在领兵打仗上,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得上父皇和卫国公。
“国公说的对,是我太想当然了,多亏有国公提醒,不然我就铸下大错了!”
李承乾感激道,铸下大错不铸下大错不要紧,关键一旦兵变,小命就填进去了,侯君集目光中闪过思索的神色,刚才他还在嫌弃李承乾这人太傻了,现在突然觉得,傻一点好像也很好的样子,至少好糊弄啊!而且对他的依赖更厉害,甚至更容易摆布,侯君集微微颔首道。
“无妨,殿下能听进去就好!”
当然能听进去,这要是听不进去,小命就没了,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有什么话不能说呢?李承乾低声问道。
“此时确实不是兵变的好时机,李泰备受父皇的宠爱,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偏偏李泰和李庸的关系越来越好,一想到有一天李庸会支持李泰,本宫夜夜愁肠百转啊!国公可有良策?”
良策?良策就是静观其变,只要还是太子一天,就不要轻举妄动,除非太子之位确定不保,再奋力一搏不迟,最稳妥的良策当然是如此,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侯君集却又将话吞回去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李承乾能等的,他却等不得,因为李承乾年轻啊!说起来他比李二还要年长几岁呢!他能熬得过李二吗?说起来,李二看起来可比他精神多了,而且,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呢,岂能熬个几十年再去出一口气?侯君集听了沉吟道。
“殿下以为最大的威胁是魏王吗?”
李承乾愣了愣,疑惑道。
“当然是李泰啊!除了李泰,还有谁能威胁到本宫?”
侯君集低声道。
“殿下是忽视了晋王!”
“雉奴那个小屁孩?”
李承乾很不解,他从来没有将雉奴放在眼里,从来没有将雉奴视为威胁,侯君集幽幽道。
“一直以来,李庸在长安都给人年少飞扬的感觉,然而老夫幽闭在府里的那些日子反倒是想的很多,越发觉得,李庸这人的心思实在深沉的可怕!”
不是说雉奴吗?怎么突然又说起了李庸?李承乾脸上十分不解,侯君集摇头道。
“李庸一直对殿下保持距离,对魏王也不远不近,无论圣人还是朝中的大臣们都觉得李庸这人不想牵涉到储君之争当中去,可是,李庸和晋王的关系却非同寻常啊!这一步棋真是厉害啊!他因此拉近了皇家的关系,却又给人不牵涉储位之争的感觉,无论圣人和皇后娘娘都对他印象极好!可是,圣人正值壮年啊!龙体康健,再过十年,晋王就成年了,那时候朝堂上又是什么景象?父母偏爱幼子又是人之常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