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已经尽量低头,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水溪听见这话,身体顿时一个激灵。
头颅不禁又低了三分,眼见就要伸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现在就恨学府的地板为何没有地缝?若是有,他当真想钻进地缝里逃走。
不过好在,这时候有一道愤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自然是那顾军!一介商贾,不懂文学,不知教导。”
“顾诗君好生生的读书苗子,硬是被他教成一个纨绔公子。”
“最后还打着料理生意的幌子,把顾诗君送去淮南!当真可恨!”
高台之上,五柳先生闻言,声泪俱下,怒斥道:“顾军此子,不当人子啊!”
“没错,不仅把顾诗君拱手让给淮南,害我江南文坛少了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儒,更是把好好的读书种子,逼去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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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殄天物,那顾军就是暴殄天物!”
“若是顾诗君一心钻研圣人经典,怕是能博古通今,有望自成一家,成为古之圣人那样的角色啊!”
“现在可好,毁了,全毁了!”
“顾军此子,当真是不当人子!”
顾军好歹也是江南郡有头有脸的布商,平日里乐善好施,若遇灾情,必然搭建粥棚施粥。
所以在十里八乡,名声可谓极好。
即便是最为轻贱商贾的读书人,平日里见着了,少说也得称呼一句顾员外以示尊重。
现如今,却因为生了个“不肖子”,被一整个松山书院的师生点名道姓地痛骂。
积的那点阴德,怕是都压不住棺材板。
听着耳畔传来的众人怒骂,水溪把头又压低几分,同时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没怀疑到老夫头上。
多事之秋,最近当真是多事之秋,诸事不顺。
此次文坛大会结束之后,便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好好躲一躲那股子霉运。
然而,就在他暗自庆幸时,却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在被人注释一般。
于是便悄摸抬起头来,四处打量。
不一会儿,便看见青衫儒生那带着几分戏虐的眼神。
心中顿时一凛,脸庞上更是浮现出哀求之色。
然而那青衫儒生却是不管不顾,举起手来,大声道:“诸位,依我看,顾员外固然可恨,但他毕竟是顾诗君生父。”
“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做外人的,倒是不好指责过度。”
“反倒是我松山书院有一人,对顾诗君在淮南成名一事,难辞其咎!”
“说起来,其责任,怕是比顾员外还要更深三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众人注意。
就连五柳先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敦促道:“此人是谁,速速道来。”
“还能有谁?无非就是咱们书院的好教习,水溪先生是也!”
“当初顾员外可也是望子成龙来着,将长且年幼的顾诗君送到咱们松山学府来求学。”
“恰好分到了水溪先生门下,对于这等璞玉,水溪先生给出的评价却是不堪造就,从未见过如此顽劣之徒。”
“说不得,便是受了水溪先生这等奚落,顾诗君才君子自秽,直到去了淮南,无拘无束,才开发出一身本事,最终大有所成。”
听闻此言,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的不善目光,水溪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如果我犯了错,请让我去死,而非如此折磨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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