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有何奏,速速道来。”仁宣帝眉眼低垂,喜怒不形于色。
只是张浪闻言,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随即,便用一种苦大仇深,忧国忧民的语调,声情并茂道:“陛下,时值沧澜水灾一事,已有半月。”
“三十万斤粮食虽多,但沧澜一郡灾民,少说也有数万之众,怕是已然消耗殆尽。”
“我等,怕是要重新募集粮食。杨太傅,你说是吧?”
杨槐闻言,低垂的眉眼微微一皱,点了点头,语气古井无波:“沧澜水灾乃是头等大事,自然是要抓紧治理的。”
“若是放任灾情恶化,死上些许灾民,怕是要引起哗变的。”
“杨公深明大义,我等自叹弗如。”张浪竟是在这朝堂之上,朝着杨槐,深深鞠了一躬。
杨槐见状,眉头便皱得更紧。
一众世家派系的官员,也是心中纷纷咯噔一下。
今日这架势,似乎是要有些不妙了。
“为缓解沧澜灾情,张某不才,虽是残缺之身,却也愿为朝廷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且愿耗尽家资,献上十万斤粮食!”
轰!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尽哗然。
十万斤粮食是多少?
对于朝廷而言,自然不算是什么。
但是...这十万斤可只是张浪一家出的!
若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一人十万斤,那累加下来,无疑是个极其可怖的天文数字。
多的不说,治理沧澜水灾反正是绰绰有余了。
最关键的是,张浪什么身份?
太尉,三公之一!
他都捐赠了十万斤粮食,那杨槐身为上公太傅,官位还在张浪之上,若是只捐赠个数千上万斤,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张太尉这是……把杨太傅架在火上烤啊!
众官员纷纷侧目,却又低下头来,也不吭声,只静观其变。
这朝堂之上,要说党派,还是清流和世家的人多。
至于张浪一系,反而是最少的。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又是最不容忽视的!
因为张浪代表的乃是陛下!
所以,眼下是陛下要和杨太傅掰掰腕子,这等事情,掺和不得。
至少...在自家派系大佬表明态度之前,掺和不得。
杨槐闻言,心中冷笑,却是没有急着回答。
因为……魏青还没有表态!
在治灾这样的大事上,按理来说,清流会无可争议地和皇帝站在一起。
但,凡事都有例外。
而这件事的例外就是...清流太穷了!
若是当真有钱,又怎么可能称之为清流?
当然,家里本来就有钱的除外。
在金钱的压力下,这群清流就算想和陛下站在一起,怕是也有心无力。
而御史大夫段青岩又是世家派系,不出意料会和他站在一边。
这样一来,朝廷三公,再加上一位上公,四人之间,便只有张浪一人大肆捐赠钱粮。
就算想掀起什么风浪,怕是也有力不逮。
杨槐嘴角慢慢勾起,道:“张太尉为了国家,竟愿意捐赠如此多的钱粮,实乃高风亮节,叫老朽佩服得紧。”
“只是,丞相乃百官之首,又是三公之首,这表率之事,理应由魏相来做,张太尉,是否逾越了些?”
“是啊,我等虽说同为三公,但丞相贵为百官之首,张太尉绕过魏相直接表态,虽说情义可嘉,但于礼于法,皆是不合。”御史大夫段青岩皱着眉头,如是说道,好似当真在为张浪坏了朝堂礼法而心有成疾一般。
这番话,若是平日里从杨槐和段青岩的嘴里头说出来,当真是荒谬至极。
叫人想看看,今儿个太阳是不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唯独现在,却是再合适不过。
张浪在皇帝的授意下把杨槐放在火上烤,杨槐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着张浪这把火,把清流之首的魏青放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