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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 风雨前夕

夏泽失败过很多次,在翻滚的海面上,刚刚打出一拳,那道拳风没入海中,悄无声息的散去了,然后他就被卷入了漩涡之中,天旋地转,粉身碎骨。

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海滩上,摸摸全身,安然无恙。

武夫少年有的时候会在山峰上,一轮红日高挂,他心无旁骛。练拳走桩,招式看着没有多大的玄机,但胜在赏心悦目,胜在行云流水,一掌一拳,收发自如。

夏泽起初只敢远远望着,暗自将这套拳法记下,只是渐渐的觉得选不到拳法真谛,于是壮起胆子凑近了看,那少年视他如无物,仍旧专心致志的出拳。

山峰上,从此往后,除了那个日复一日勤修拳法的武夫少年,还有个衣衫褴褛的夏泽,依瓢画葫芦。

自那之后,除非夏泽主动找上他,武夫少年绝不会再主动出手。但他一旦出手,下手是真可谓是心狠手辣,夏泽这一天天,要么被霸道的拳罡一拳拳轰成肉泥,就是被阴狠的指爪,切成血水。

一天又一天,最惨的那次,夏泽体内的五道灵气,不得不一点一点将他从一摊血水,重新聚拢,然后组成骸骨,结出血肉,他拖着露出骸骨的面容,仍要打出一拳。

那天过后,即便夏泽的身躯安然无恙,可体内的窍穴筋脉,一阵阵强烈的剧痛,在他身上持续了三天。

大抵是伤的太重,连那五道灵气都颇费周章,顾不上替夏泽擦屁股。

也不知过了多久,寒来暑往,夏泽只记得那山峰上的松树树叶,绿了三次,也黄了三次。早上对着海潮出拳,然后在山峰上随少年练拳,最后是豁出性命的殊死搏杀。

日复一日,被揍个半死,但后来渐渐的,夏泽体内的五道灵气,再也没有帮他从濒死边缘修复过身体,原因无他,他受重伤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多只是被揍的鼻青脸肿。

好消息是,他已经可以在翻涌的海水中,接连打出数十拳拳罡了,虽然离打碎漩涡还差的很远。

有些想陆英,想念云溪镇,想某个人。

也不知道何煦怎么样了,他在这幻境之中,待的时间太长了,这小鬼肯定着急了。

这片刻的失神,当即被武夫少年抓住空档,一记撑捶,狠狠打在夏泽耳前穴位,将他的身体狠狠撞了出去,砸在山体上。

这一拳夏泽毫无防备,放在一般五境武夫的身上,就好比坦着身子让人用剑刺了一剑名门,肯定是死了。

但夏泽即便口鼻流血,只是哼了一声,摇了摇头,用后背撑住了从高空坠落的巨石,大喝一声,将背上巨石挪到头顶,随后用力砸向武夫少年。

少年一脚前迈,一脚拖后,伸出双手将巨石稳稳抓住,一丝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浮现。

下一瞬,夏泽的拳头,从粉碎的巨石中央探出,而后便是满脸怒色的夏泽。

左右开弓,耳边划过凌厉的破风声,一拳正中面门,然后收回,又有一道霸道凶猛的冲锤,砸在腹部。

武夫少年吃痛之余,更多的是震惊与疑惑。

夏泽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大吼一声,蓄积拳意。

像是一头失控的蛮牛,踏出碾步,撞进少年胸膛前,暴风骤雨般重拳,轰击在少年周身各处。

爆鸣声,破碎的衣衫,金石铿锵之声,拳拳到肉的闷响,炸出的血花,在夏泽眼中,这一幕幕变得尤其的慢。

跋扈将军式,七十一拳,尽数打出,还剩一拳,就凑齐了地煞数,而后便是威力更胜一筹的天罡数,他至今还从未超过七十五拳。

武夫少年在连续重锤下,刚要倒地,接过他心念一动,壮硕的体魄,猛然发力,竟然顶着夏泽连绵不断的重拳,一点一点支撑起身子。

在某一拳即将砸断他胸膛骨头之时,他一掌将打来的拳头接住,狰狞道:“这样才有意思!”

这是长久以来,他对夏泽说过的第二句话。

夏泽全当没有听见,猛地抽回手,杀入阵中。

画卷外,只不过过了三个时辰,何煦趴在桌上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那本《大品天仙诀》,哈欠连连,夏泽倒也大方,连太乙救苦天尊送的大品天仙诀都能随手借给他看。

但他千算万算,偏偏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何煦这么多年和姐姐何夕相依为命,爹娘死后,害怕姐姐卖艺受人欺负,这学堂是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所以这本书上的一个个字,在他眼里就是歪七八扭的爬虫,是它认识我何煦,我何煦不认识它。

古朴的书面上,有一道白芒晃过。何煦便觉得眼睛有些痒,揉了揉,他走到画卷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幅画在短短的三个时辰内,已经变化了好几次。

先是汹涌大海,后来是山峦群峰,现在又变成了一片空白,不过在画卷相对两角,各有两个微如芥子的小黑点。

风从门第钻入,吹得灯火摇晃,紙窗哗啦作响,何须顿时有些害怕,便向着那幅画靠了靠。

屋外站着一个人影,一动也不动。

何煦眼神惊恐,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是青牙婆婆吗?”

可人影还是一动不动,何煦就更害怕了,几乎要哭出来。

屋外,那头匍匐而睡的小白驴,打了个哈欠。

何煦抄起青色搬砖,慢慢摸向大门,人影晃动,推了推门,但却发现推不动。

何煦猫着腰,一把抽开大门卡扣,然后门外那个二货,猛地跳出来,说了一声:“哈哈哈!胆小鬼!我就知道你个小屁孩......”

头上一声脆响,男人的头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半砖,嘲笑声,戛然而止。

他像是有些难以置信,指了指正在出血的额头,表情抽搐。

来人正是前几日受了伤的徐修竹捂头道:“喂......小鬼......我不就吓吓你么,至于拍我一板砖么?”

何须翻了个白眼,将青砖收入背篓中,说了句:“活该,谁要你吓我,我还以为是那只虎妖来报仇了呢,这可不怪我。”

徐修竹迈入门槛,不等何煦同意,在那背篓中翻出那块沾有他血液的青砖,满脸的匪夷所思:“你出门在外,带这个玩意干什么?”

“要你管!”何煦没好气道,随后又失落道,“找我姐姐,我一个人在外边,如果夏泽不在,我总得保护好自己吧。”

徐修竹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那块青砖,笑了笑,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开口问道:“你还有个姐姐?夏泽应该不是你亲哥吧?要想闯荡江湖,但凭着一块法宝哪够,还得有多几件傍身的趁手兵器。”

何煦本来听到前两个问题,有些失落,但被问到趁手兵器,两眼放光,取出那把用红布包裹的刺棱棍子,晃了晃:“趁手兵器啊?有,这个,夏泽送我的。”

“试试?挨住一棍,就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排到我姐姐后边的夏泽后边。”何煦一脸的纯朴。

徐修竹看着上边尖锐的刺棱,还有那孩子满脸的人畜无害,没来由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为了保住颜面,还是强颜欢笑道:“切,你这还.....”

“你怕了!”何煦大喊道。

“谁怕了?谁怕了?”徐修竹拍拍脑门,“这脑袋,石头练出来的铁头,看到没?砖头拍都能拍出火星子,来,朝这招呼,使劲招呼。”

何煦眼见那厮上当,心中狂喜,旋即抡起红布棍子。

徐修竹在这一刹那,终于知道着了这小子的道,刚要抽身逃遁,结果一转头,和一位姑娘撞个满怀。

屋外,原本懒懒散散的小白驴,忽的站起身,看向屋内,神色冷峻。

“抱歉抱歉,这位姑娘,我实在不是故意的。”徐修竹慌忙扶起那个被他撞倒在地的女子。

女子冷哼一声,打掉了徐修竹伸出的手,起身向着屋内环视了一圈,语气有些嗔怒道:“夏公子不在?”

何煦悄无声息的退到桌边,将那本大品天仙诀偷偷藏在背后。

<b/>  “是你?我哥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吧。”何煦手持青砖,往徐修竹背后靠了靠。

“既然夏公子不在,那我便回去了,打搅了。”李蜜房转身离开。

“这么晚了,她来这做什么?莫非是找夏泽卿卿我我......”徐修竹顿时不禁浮想联翩,嘴角那抹笑容显得愈发不正经。

何煦白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不是来找何煦卿卿我我的我不知道,反正明天我肯定会在楹萝姐姐面前,好好参你一本,你就等着进冷宫吧你。”

“嘿,臭小子,敢告我黑状!”徐修竹笑着抓向何煦,接过屁股上不偏不倚挨了何煦轻轻一棍,刺挠的上蹿下跳。

小白驴见那女子走远,这才重新坐回地上,嘀咕道:“反正你只让我保住何煦,其他人的安危,与我何干,况且我是真有心无力啊。”

点苍山上,某座山头,一伙大概三千人马的军队,正骑马驻扎。

“徐大人,这点苍山上有只虎妖刚刚遁入七境,布下了封山大阵,我看我们......”杜江川指着那片雾气蒙蒙的山头,为难道。

“虎妖?封山大阵?”徐浑眉头一皱,掌中玉牌,化作一道金光,打向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