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值。</p>
周易回到屋舍，发现多了两个少年。</p>
大的十二三岁，小的才八九岁，虚弱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p>
净身房的古公公叮嘱两人注意吃食，预防伤口疮疡，在少年千恩万谢中拎着药箱离开，出门前对周易微微颔首。</p>
「多谢古公公。」</p>
周易熟练的塞了张银票，面额不大不小，五十两。</p>
面额大了不符合「小山子」身份，面额小了拿不出手，以后再求人办事就难了。</p>
古公公满意道：「小山子早能这么懂事，也不至于去看大门。」</p>
「公公教训的是。」</p>
周易躬身送走古公公，回到屋内，脸上露出和蔼笑容。</p>
「咱家小山子，两位朋友打哪儿来啊?」</p>
岁数小的少年瑟缩着不敢说话，大些的强忍着剧痛，回答道：「山公公，我叫钱安，万年县人。」</p>
「宫里边可不能说我，要自称咱家。」</p>
周易说道：「遇上个小心眼的公公，听到你自称我，心里边不痛快，定会让人使绊子。」</p>
钱安面露感激：「多谢山公公指点。」</p>
「司设监提督姓钱，不能叫你小钱子，那就叫你小安子吧。」</p>
周易三言两语拉近了关系，坐到小安子床边，询问道：「万年县临近衢江，治下多为上等水田，怎么落得卖身入宫?」</p>
「我......咱家原本五亩水田，与王老爷家田地近邻，哪曾想他家年年挪地垄，五亩变四亩，又变三亩。」</p>
小安子恨声道：「爹爹与王老爷争执几句，反而遭了毒打，气不过告上衙门，狗官判了咱寻衅滋事！」</p>
结果就是挨了板子，赔了银子。</p>
小安子的爹重伤不治，一命呜呼，前前后后告状、赔钱、治病掏空了家底，五亩水田给了王老爷抵账。</p>
破家县令，不外如是！</p>
小安子为了给爹报仇，一狠心割了烦恼根，自卖自身入宫当差。</p>
「狗官!」</p>
周易同仇敌忾道：「咱家也是让狗官害的家破人亡，不得已才入宫，好在老天有眼，那狗官已经伏诛！」</p>
自己骂了自己几句，又传授小安子宫中厮混的窍门，两人很快拉近了关系，开始称兄道弟。</p>
小安子感激道：「咱家幸好遇到了山大哥，否则犯了忌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桀桀桀!」</p>
周易怪笑几声，眼底闪过寒芒。</p>
世上哪有什么有幸、巧合，一切都是有心人的安排罢了，周易需要个探路的小卒子，便拜托古公公送来两个内侍。</p>
古公公擅长摸骨，趁着净身的时候，探明内侍根骨。</p>
小安子有上等武道天资，再加上周易指点，修行昙花宝典事半功倍，定能在宫中崭露头角。</p>
宫中剧变后，内侍司正是用人之际。</p>
小安子来历清白，天赋上等，必然受到提拔重用，以消减易公公在内侍司的遗留影响。</p>
周易看向值殿监方向，里面坐着总提督忠公公。</p>
「小忠子，敢不敢收这个送上门的干儿?」</p>
敢收，说明小忠子确实掌握实权，也说明在宫变之前就背叛周易，暗中为太后等人通风报信。</p>
如若不敢，那就是前台傀儡。</p>
周易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平西王不反叛，太后一系必死无疑。</p>
「无论小忠子还是小许子，都没本事弑君，无大功而居高位，大可能是引诱咱家报仇的陷阱！」</p>
一夜无话。</p>
翌日。</p>
周易与小安子同</p>
行去东直房吃饭。</p>
另一个年岁小的内侍，名叫小伍子，性子内敛，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像是个小跟班。</p>
小伍子与人说话时，总是一副瑟缩恐惧的模样。</p>
寻常人只当小伍子胆小懦弱，却瞒不过识人无数的周易。</p>
表面装的再像，也难以掩饰细微习惯，譬如吃饭前整了整衣襟、先吃菜叶后吃肉片，咀嚼时没动静......</p>
种种迹象表明，小伍子出身，并非他说的穷苦人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