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时凿出的洞穴中,一个骷髅冲着刚刚醒来的罗彬瀚微笑。
它跪地正坐,未着寸缕,骨质洁白而又闪亮。看似和普通头骨一样的脑袋却有细微的拼接处,足以令它做出一些幅度不大的表情。此时此刻,它正面对幽蓝的火堆,竭力对罗彬瀚挤出笑容,两排牙齿在火焰映照下森森闪耀。
“你好,我是蓝鹊。”它的声音在罗彬瀚脑中响起,“我对刚才的误会表示歉意。每次见到新老师时,我总是希望能给对方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但我太紧张的时候就会反应过度……以及,很抱歉我最后的尖叫把你震晕了。我不是故意这么大惊小怪,可过去我从没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进行过急救。我,呃,比较喜欢有条不紊地工作,提前做好日程规划,如果和最后期限逼得太近,我就会表现得有点神经质……”
“没事。”罗彬瀚说。
骷髅挺得笔直的背稍微弯曲了一点。罗彬瀚揣测那是“松了口气”的意思。
火焰和影子在洞中摇曳。他和骷髅安静地互相瞧着对方。
“呃,我想可以先谈谈你的伤势。”骷髅的声音继续在他脑袋里说,“我把你从湖里捞上来以后用了几个基础的治疗术:重伤治疗、造血再生、骨骼弥合……我对你的腰椎和肠子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所以我拿这件工作服的部分材料施了两个仿生变形术,给你接了一个人造的腰椎和肠道。它们可能不是那么吻合,你在半个月内最好找个医师重新弄一次。”
它指了指自己胸前,罗彬瀚看到它的左肋和右肋各少缺一根骨头,想必是拿来作为填充自己身躯的材料了。
“谢了。”他说。
“这没什么。”骷髅答道。它不安地扭了几下,然后说:“所以……我们能谈谈到底怎么回事吗?我的意思是,我可很少在一个非法师的人手上醒来,况且你还伤得这么重。如果这不是件简易工作服,而是需要咒语启动的正式法衣,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这里到底是哪儿呀?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罗彬瀚沉默地看着它。这些问题他在睁眼前便已准备好答案,然而却奇怪地不想回答。他觉得精神涣散,情绪冷漠,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胸膛中充满了空虚,稳定跳动的心脏竟让他毫无真实感。他隐隐感到自己的某种“灵魂”好像已丢失那片湖中,永远地冻结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也觉得无所谓。他只是在等待一个使命。
“好吧。看来你不愿意回答。”骷髅小心翼翼地说,“或者你想不起来了?你的脑袋也受了伤?”
罗彬瀚终于决定回答,他控制着脸上流露出一点恐惧和迟疑,然后答道:“我是被一个杀手追到这里的。”
“噢,这个我倒不算惊讶。”骷髅绕着自己的手指头说,“我看你伤口的样子就挺不同寻常的。就是说,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我想我不该掺和进跟学业无关的事……”
“不,我不认识她。”
“那……”
“她杀了一个白塔法师。”罗彬瀚毫无犹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