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城郊的陇上如今已经成了一道新景,抢种青苗的劳动大会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一望无际的青稞田总是吸引着过路的人驻足观望。
没有人想过北庭军真的在短短半个月内将残阳河两侧的近二十万亩土地都种上了青稞苗,而且如今长势喜人。
这几天每天都会有一些庭州各地,甚至伊州、西州甚至来自安西都护府辖区内的人来到北庭城,就为了一探究竟。
这些各怀心思的人无不心神震撼,北庭军到底是如何能够完成这一无法完成的任务。
这里不是在关中腹地,也不是在江南沃土,没有大把大把的庄稼把式会迁到北庭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在他们的固有印象中,北庭军就是一群半吊子农民和充军的不良子的低素质集团。
这样一群人怎么可能半个月内开垦了二十万亩荒地还成功的补种了粮食?
八百里加急贺表送到朝堂上的时候,没有人相信北庭军完成了开荒补种二十万亩的大话,朝廷上下更是对北庭所说亩产三千石的宝粮嗤之以鼻。
唯独皇帝陛下看着放在贡品桌上的巨大金瓜沉默不语。
他是个好大喜功的皇帝,他虽然不喜欢自己那个远在北庭且脾气很臭的姐夫,但他的皇姐可是从小都没骗过自己,另外,关中赵家也为此事背书,这就让他犹豫不定起来。
他一边看着北庭军贺表,一边审视着皇姐给他的私信,最终还是决定派一信得过的朝堂大员去北庭一探究竟,是真是假,是封赏还是严惩,交由其决断。
华贵的马车行至残阳河边的胡杨林边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老一少,皆是风姿绝佳,只是少年人微微有些跛脚。
田垄边偶有军屯的退伍老兵三五人,坐在树下,眼睛看着过往行人,要是有人驻足观望则不予理会,若是有人敢下地深究,他们就会提起扁担抽头,操着五花八门的口音大声呵斥,看起来十分凶恶。
领头的老兵名叫周大福,是北庭军中少有的见过世面的资深老军头,见到那华贵马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不一般,而看到那一老一少之后,他更是心中断定这二人身份不一般,便收起了恣意粗放的姿态。
“几位老哥哥有礼了,老弟我是来自关内的商人,老哥称呼我老冯便好,老弟我来往西域也是许多次了,但从未见过西域有如此良田美景,”老冯乐呵呵的同周大福攀谈起来,“不知这良田究竟是如何在半月之间一蹴而就的?”
周大福忙不迭的抱拳一礼,笑的爽朗:“冯掌柜这是来的晚了些,如果早来五日,便能亲眼目睹我北庭农耕利器破土开田的壮观景象了。”
“哦?农耕利器?莫不是传闻中的耧车和曲辕犁?”老冯还没有继续说话,他身边的小少年便开口了,“现在在哪里能看得到?”
老冯眉头一皱,心想着少年到底是没有城府,直接就把此行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但周大福却没有任何的抵触或者气愤,反而说:“嗐,这些天像你们这般远道而来的外地人一波接着一波,都是为了打探我北庭的农耕利器和西域宝粮而来,其实啊,没必要藏着掖着,就像这后生一样直接询问就好,我们郡马说了,北庭军从不敝帚自珍,此事关乎天下民生,我北庭军乐得拔一毛而利天下。”
老冯的眉头闻言却眉头更紧了,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号称铁公鸡的凉国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了?
“郡马?就是那个叫张鹏的,听说他以前放浪形骸,在凉州时有着凉州三废之称,后入赘郡主府,可是真的?”少年明显对周大福口中的郡马更感兴趣。
周大福听了少年的问询之后,态度明显变得有些不善:“后生,你懂个什么,郡马从前那是韬光养晦,现在的郡马可是我们北庭的大恩人,后生,此言以后在北庭万万不可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