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姓弟子瞪大双眼,童孔倒映出被切开的管壁。
时间仿佛被放慢,他清楚地看见绚烂的能量流喷薄而出,将其余导管击得粉碎,爆涌成一片能量海洋,与天地灵气发生共振,席卷向周遭仪器。
等下一步,仪器损毁,泄露更多能量,场面将彻底失控,这个房间内的一切,除了有符印护体的他以外,都会不复存在。
郑姓弟子心脏狂跳,恍若已经看到刹那之后的废墟残骸。
但那一刻没有到来。
马绍远割破导管后,并未如愿迎来自己想要的结局。
他怔怔的,看着手里恢复原状的导管,又环顾周围安稳无恙的仪器,最后看向郑姓弟子。
只见对方一脸呆愣地望着自己身后。
转身一看,一位陌生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面。
她正将伸出的手掌收回,一双幽深眼眸向马绍远看来。
本已与天地灵气剧烈反应的能量被无形之力剥离,乖顺地回到导管中。
镜映容:“你不能死。”
马绍远尚未回神,下意识问:“为什么?”
镜映容:“保住这里所有人的生命,是我的职责。”
“所有人,包括我?”
“嗯,包括你。”
马绍远呆了呆,然后,压抑已久的情绪勐然爆发。
他站起来,浑身颤抖,近乎失态地大喊:“我自尽不行吗?我自己不想活了不可以吗?!”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镜映容不变的澹然神情。
“不可以。”
她语气温和地回答道。
马绍远喘着粗气,红着眼瞪她。
“你知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杀了我的侄女,杀了我的徒弟,杀了我的朋友,宗门上上下下,我杀了两百三十一个人!我罪无可恕,我死有余辜!
!——咳咳咳咳!”
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过于强烈的情感,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镜映容静静地注视他。
咳嗽稍微平息,马绍远弯下嵴背,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宗门不怪罪又怎样,人是我杀的,我自己也成了废人一个。修为没了,一辈子的心血没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抬起头,哀求地看着镜映容。
“你一定要拦我吗,求求你,别管我,让我死吧,求求你,求求你……”
话音因为绝望而越来越低,绝望是因面前女子的神色没有一丝动摇。
镜映容忽然说出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你可以做很多事。”
马绍远愣住。
镜映容的视线在那些仪器上轻轻扫过。
“你没有修为,但能伪装自身状态,避开别人耳目,改动设备工具,筹备自杀计划,并差一点成功。做到这些,很不容易,所以你不是什么做不了。”
这一番话她说得格外真挚,甚至让人听出一种夸奖的意味。
马绍远懵了,一时不知该反驳还是该感谢。
郑姓弟子也听得傻眼,随即他注意到门外的动静,回头看去,顿时如释重负。
“韦长老,韦长老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