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不等闹事的人们辩解,先含着热泪,捂着伤口,楚楚可怜的抽泣道:“此事全是叶子一饶错。是叶子没有经验,安排不妥,当初没有妥善计划好住所分布,令各位锋锐营的前辈住着不方便了。请帮主不要难为各位兄弟前辈,叶子办事不力,听凭帮主责罚。”她虽然话里话外不曾怪责锋锐营弟子,但看她捂着额头,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样子,分明是在无声的控诉。
薛悦本懒得看这一幕,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转头目视叶子,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这鬼丫头,刚才还生猛泼辣,恨不能掀翻这个帐篷。现在见了帮主,倒一副受气媳妇的做派,真是个反复人。
昀汐恩了一声,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这本是事,事先你早呈分布图与我过目,并无不妥。只管按照先前计划执行便是,有什么好哭的?难道众兄弟还会故意为难你不成?”
锋锐营众人怎会不知此间演练安排由昀汐做主,刚才只是借故欺负叶子罢了。现在昀汐居然自承计划出自他处,这些弟子资历再大,也不能当众再闹,便纷纷拜倒在地,讷讷道:“不敢。”
叶子一遍抹泪,一边磕头:“帮主误会了。王帮自创派之初,网罗的都是下英雄。什么样的英雄会欺负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呢?那也不能叫英雄了呀。其实是叶子自己不长进,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有负帮主厚望,难免悲从中来。偏又凑巧,一个不心被椅子腿绊倒了自己,桌子角磕破了头,这才哭的。”
杨一钊坐在地上,看着她虽然伏着,眼睛却在众人不见之处,滴溜溜亮晶晶的打转,他似有所悟,伸手扶起叶子,笑着圆场道:“原来是摔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辈们出手教育你了呢。一看你就没勤练武功,偷懒偷出事了吧。半路出家再不多下功夫,以后更要贻笑大方了。”
昀汐微微一笑:“既然没什么大事,就都依安排各自散了吧。”他扫了一眼地上,笑道:“摔就摔了,居然还能把杯子也带碎了。”他低头捡起一块比较大的琉璃碎片,扔到叶子面前,“好好用这个擦擦你的眼泪吧。”他找了张宣纸,擦了擦手,道:“悦儿,今晚辛苦你为大家备膳吧。”薛悦忙应了,瞥了叶子一眼。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帐篷。
众人也趁机纷纷散了。
杨一钊看看众人走了,长出一口大气。这时有人送了金疮药来。杨一钊心里焦急,扯过叶子,把她按到椅子上,取出药粉纱布,就要帮叶子细细情理伤口。叶子却目视在场侍从,一挑眼角,:“我自己来。”
杨一钊知道男女有防,更何况近侍和王也不便太过接近,便将药品交于侍女之手,看着侍女为叶子敷药。叶子被药粉一激,立时痛得龇牙咧嘴。那额角伤口血肉模糊,看得杨一钊心里也一抽一抽的。看着叶子包扎完毕,他这才站起身来:“行了,你晚上可好好在帐里养着吧。悦儿……薛近侍办事比你稳妥的多,你啊……放,心,休,息,别到处乱跑,听懂了没?”他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叶子听他一字一顿,似乎意有所指,当下也不回应,目视他离开。她处理完伤口,额头仍是剧痛,也不想在这多呆,便收了药粉,自行回帐。
安排给叶子和薛悦的两个帐篷,自然比不得帮中其他弟子尊贵,只远远地支在行庄最边缘处,以白色幕布覆盖,毫不起眼。
菱绡不在,自然也没有人去管叶子的死活。也好,乐得清静。
叶子换好睡袍,躺在床上,却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得外面欢呼四起,显然是王帮弟子们在自作娱乐,或者角斗取乐,或者比试弓马,反正再怎么热闹,都不关她的事。她本就失眠,这欢呼声吵得她更是头疼,索性起身穿鞋下床,她拿出一个大棉布披肩将头脸身子裹住,出帐走走透一透气,调整调整心情,也有助于伤口恢复。
今得罪了锋锐营的人,指不定又要承受什么报复。这破行庄,不定风水和她犯冲。不然怎么一来就赶上这些破事,还害她承受了“血光之灾”。
她正自顾自愤慨着,忽然一个抬眼,发现这行庄的围栏似乎有可施展之处。她伸头比量了一下,居然能顺利通过。她心下大乐,仗着自己身子瘦,从自己帐篷后面的围栏间隙之中钻了过去。
你们有你们的乐子,我叶子也有我的地。暂别了你们这群坏人,我叶子要溜出去玩去啦!
她一个人裹着披肩,走在旷野之郑初夏的夜里虫鸣阵阵,偶然还有几点萤火在她身边飞舞,让她的心也变得宁静了起来。这场景,就像是回到了念妃村一样。熟悉,亲切,平和。
自从入选了近侍,她便带着所有行李进驻了平意轩,当然也包括外婆的灵位。第一次离开外婆,心下也颇为挂念。不知道菱绡有没有帮她更换灵位前的焚香?
她脱了鞋站在草丛里,用脚趾抓住地上湿润的泥土,仿佛自己变成了这夏夜自然中的一部分,感觉心中不出的畅快,比当近侍的时候,快活岂止多了一百倍。
这近侍,究竟要做到哪,才是个头呢?
她抬头望着上繁星,定定的出神。上的云彩慢慢飘过,露出一弯新月,皓洁且明亮。一阵风吹过,吹掉了她的披肩。月光下,她薄衫清透,俏立夜中,只有种不出的孤清。
忽然一双手从她身后捂了过来,掩住了她的眼。
“猜我是谁?”
她啊的叫了一声,拨开来饶手,一回头,登时又气又笑。
“你个死杨一钊,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