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书?还给谁?”
陈宴心里咯噔一下,一抬头,便看到了书院先生那张已经在酝酿风暴的马脸。
他下意识想护住手里的书,可先生动作竟比他更敏捷,别看先生已经六十多岁,从学生怀里夺闲书的功夫可是练了大半辈子。
俗话说熟能生巧,先生那抽书的动作也不是说很快,就是角度刁钻极了,陈宴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竟只感觉眼前一花,那《敬梓怪谈集》就已经被先生握在手里。
“你这憨娃!让我看看你到底看的什么书!”
先生一眼看向封面,立刻就是一愣。
他现先是一愣,然后眼神开始变得复杂,神色中流露出些许追忆,而后使劲睁了睁眼,从愣神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这书……你能看的懂?”
陈宴下意识答道:“不就是讽刺小故事嘛!有啥看不懂!”
他这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只怨自己嘴快。
这话一说出口来,先生岂不是知道我不傻了!
先生眼神里流露出惊奇:“你能看懂这是讽刺小故事?”
陈宴心中哀嚎,表面上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先生看着他的反应,眼神更加复杂。
他将《敬梓怪谈集》握在手里,卷成书卷,想要像往常一般拍一拍陈宴的后脑勺。
手伸了出来,却没有砸下去。
一旁嘻嘻哈哈想要看乐子的同学们看到先生这反常的举动,惊讶极了,一时间大都没了看笑话的心思。
旁桌的女孩问道:“那些故事……有意思吗?”
陈宴扭头对她说:“当然有意思了!骂人能骂出花花来,这可不是一般作者的功力能做到的!”
他刚说完,便听到先生一声叹息。
“这憨娃……”
陈宴把头扭了回去,只见刚刚还安安静静的同学们如今大都挂上一副惊奇极了的面孔,彼此之间窃窃私语,对他指指点点。
陈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就是说了句话吗?至于这么惊奇么……
“呵!”
先生低喝一声,吓了他一大跳。
“憨娃,你说这书里那些诡异怪诞的小故事意为讽刺,我且问你,这些故事讽刺的是谁?”
先生突如其来的严肃让陈宴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不是早对“我”放弃治疗了吗?
他慌乱片刻,本想糊弄过去,眼神下意识略过先生手中的书,在看到【敬梓】两字之后改变了想法。
文人大多惜字,絜青先生曾说过:【改我一字,男盗女娼】,文字不能改,文字中的意思就更不能随便曲解了——想来这位素未谋面的【敬梓先生】,也必定极讨厌别人误解他文字中的意思。
陈宴看了看先生手中的书,又看了看先生严肃的表情,低下头来。
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的。
更何况是这些代表着真正正义和善良的、决不能被曲解的【文字】。
他抬起头来,开口道:
“刺贪刺虐入木三分,这故事自然骂的是这腐败和虚伪的天下吏治。”【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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