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从这学校的名字里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全感,他一跃而起,跨过三米高的围栏,不顾自己被防护网划烂的双手,进入大铁门内已经荒芜破败的园区之中。
这里已经许久没人维护,地面杂草丛生,这些经过基因污染且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的野草已经完全转化成了陈宴认知之外的另一种植物。
陈宴并不知道这些。
耳边再次传来吠叫和嘶吼声,陈宴内心的恐惧也因此再次绽放,他越过比他人还高的草丛,顾不得手臂上被植物叶片划烂而流出并被叶片迅速吸食的鲜血,一头扎进一栋黑色的建筑中。
‘这里是学校的教学楼吗?’
陈宴闯进教学楼的刹那,周围忽然嘈杂起来,昏暗的灯光下有许多学生模样的人出现,他们穿着各异,年龄相差很大,一看就不是正常全日制学校的学生。
陈宴从一楼飞奔到二楼,没有进入自己熟悉的教室,而是迅速来到五楼,在五楼尽头的13室门前停下,然后用颤抖着的手把门推开。
面前光芒乍现。
那光芒太过刺眼,陈宴忍不住抬起手臂捂住眼睛,向前移动进入门中。
当光芒退去的那一刻,陈宴放下手臂,呆呆的看着屋内:
这间看起来不大的屋子里十分凌乱,房间天花板中央的吊扇上挂着的多功能晾衣架上零散挂着了袜子和内衣,门对面是开着的窗户,而窗外竟是一片夏日景象——阳光、海岸、沙滩、仙人掌、椰树、海鸥,还有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
陈宴甚至从窗外听到了蝉鸣声。
他眼神呆滞的望着这一切,朦朦胧胧的意识完全无法理解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呆呆的把目光转向多功能晾衣架的下方。
那是一张看起来皱巴巴的单人床,此时床对面的复古式“大脑袋”电视上正则播放着一则新闻,一个虽然穿着女装,但看起来分不清男女的播报员用优美的音色进行着播报:
“紧急事件,锡安内嵌第6171层市中心a-1区突发变异生物袭击事件,请广大群众尽快离开事发区域……”
这是……什么?
电视旁边连接着一台主机,陈宴打开主机,切换电视的信号源,画面很快切换到主机上。
这台主机的桌面上乱糟糟的,除了乱七八糟的文件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复古电子游戏,如什么《猛男之魂》、《热情好客市的卡丁车》、《没膝盖的活尸和他两个有膝盖的兄弟的故事》、《不死的莽夫和他的两只猫》……以及一些不可描述标题的文件夹。
陈宴又看了一眼电视旁边装满了废纸团的垃圾桶。
看来,这台主机的主人,仅仅只是个平凡的**丝罢了。
陈宴恍神之间,来到窗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阳光,手指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屏幕。
‘窗户……是假的!’
他向前猛然一推,阳光、海岸、椰树……一切的美好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窗户被猛然推开,陈宴眼前出现了近在咫尺的墙壁——窗户后面,仅仅是破烂不堪的、另一栋大楼上的晦暗落魄且一眼看上去就会令人感到绝望的黑色墙壁罢了。
雨水从窗户外飘进来,让他清醒了一些。
这一丝清醒救了他——清醒时分,他骤然发觉低沉的嘶吼声已经出现在门外!
在怪物们破门而入的前一刻,陈宴朝窗户外一跃而下。
他不知道自己砸烂了几块广告牌,又因触电而造成了多严重的穿透伤和烧伤,他只看到眼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倾盆大雨灌入口鼻根本无法阻止。
‘我要溺亡了。’
他脑海里冒出荒诞的念头。
‘在空中溺亡。’
他落地了,肋骨断了几根,一只脚完全扭曲畸形。
他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疯狂向前跑。
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此拼命求生的原因。
也许在内心深处,无论自己活的多么困难,他依然是想活的。
他穿过挤满了人的雨中小巷,脑海里的一部分记忆再次复苏,使得他猛然右转,顺着向下的楼梯扎进一间地下室里,而后迅速转身将门反锁。
地下室的防爆门上有十三道锁,样式各不相同,可陈宴依然能够手脚麻利的把每一把锁进行反锁。
十三把锁反锁完成,陈宴看着安安静静的防爆门,耳边再也没有捕捉到怪物的嘶吼声。
他终于喘了口气。
下一刻,一个人声毫无预兆之间在他身后响起:
“怎么才来?我们马上就要拿首杀了!”
他茫然回头,只见身后的四台看起来像是某种【浴缸】的东西旁正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以及一个陌生人。
他们分别是杰克·巴尔多,索拉尔,以及一个满脸沧桑的陌生白头发男人。
陈宴对白头发男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可就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发声之人正是杰克·巴尔多,他催促陈宴“赶紧上机”,说什么“脑机世界里的时间比外面过得快”,说什么“再不上线,首杀被人拿了,下个月电费就交不上了。”
陈宴懵懵懂懂的坐到其中一只【浴缸】里,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广播声:
“异端已全面入侵锡安内嵌第6171层,我们没能守住防线,抱歉。”
其他几人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杰克·巴尔多抱怨道:
“什么情况?”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突然爆炸。
……
……
陈宴在一阵剧烈的窒息中猛然醒来,如溺水之人骤然浮出水面。
他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冰冷又腥咸的空气,因恐惧而放大了的瞳孔渐渐收缩,眼睛里逐渐浮现出船舱内的合金天花板。
‘只是一场梦。’
梦中经历的恐惧被他迅速忘却。
‘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用颤抖着的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0:43,时间下方的几十条未接来电,以及一大堆电子邮件。
他看着那来自不同拨号人的未接来电,心中诞生出一些厌倦,他从来都不喜欢如此忙碌的生活,可他所追求的事物不可避免的将他推向了这样的生活,只要他心中还有所求,就必须把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
能放弃吗?
陈宴每次想到放弃,心中就会诞生些许虚无的“解脱感”。
这可怜的“解脱感”很快就被现实抹杀的一干二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