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浩荡不可测,黎守诚的思想钢印让他对位高权重者有着深入骨髓的畏惧。
而从最近岛链的政策走向来看,陈宴背后显然不止一人。
除了克莱恩·贾斯特斯之外,很可能还有通过克莱恩·贾斯特斯搭上线的总督大人,费尔南多·d·麦哲伦,这位来自帝都大人物传中的上位史就十分不光彩,黎守诚听他如今的地位来自最肮脏、也是最危险的某种裙带关系。
黎守诚虽然在岛链混迹了大半辈子,但由于帮派对香油生意的接触,所以也多少见识过来自帝国贵族们的花样,那些披着华丽外皮的少爷姐们不比他这样下九流的泥腿子高贵到哪去。
黎守诚并不鄙视。
他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这样没有任何背景、手段和资源的人,尚且能够在不择手段且没有底线的情况下坐到今这个位置,那些拥有强大背景、自前代传承下来的手段和资源的大人物们同样不择手段且没有底线,所以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必定比自己多得多。
对于强者,黎守诚发自肺腑的敬畏。
所以他对通过裙带关系上位的费尔南多·d·麦哲伦始终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敬畏,和总督大人搭上关系的陈宴让他产生的心态亦是如此。
除了费尔南多·d·麦哲伦之外,很可能还有那个明明没了牙齿,却比所有一切最凶狠帮派人士都要令人畏惧的巴尔·达克罗德——他知道那只没了牙的老虎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他知道那老家伙一定很遗憾他没有在一个月前那场导致火药店覆灭的庆功宴上死去,他甚至有时候会出现幻听,会偶尔听到巴尔·达克罗德在他耳边的呢喃:
‘去死吧,黎守诚,你中奖有一日会为你曾经所做的恶事付出代价,我会注视着你,我会在暗中等待着你,我的手枪里永远为你留有一颗子弹……我等你。’
想到这里的时候,黎守诚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在因潜意识里不可驱散的恐惧而颤抖不已。
可他并不是胆如鼠之辈,过往的经历成就了他如今的凶狠,这些锻炼自无数个生死之间的凶狠扞卫了他的精神,帮他摆脱了恐惧。
黎守诚定了定神,对面前的陈宴道:
“我对你从来没有二心,你是我洗白的唯一机会,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陈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听着。
黎守诚的话语开始加速:
“但有人不想让你好,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有一他突然拿着我的所有过往给我打羚话,要我跟他合作……一旦我拒绝,人就没了!”
黎守诚竟然在向我示弱……他竟然向我服软了?
陈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审时度势”和“底线灵活”这两种属性又真的是黎守诚所具备的——他能做出来向更强者服软这样的事。
通感也在证明着陈宴的推测。
陈宴依然没话。
其实他早就对黎守诚的结局尝试过安排——被欧噶米一刀砍了,或是被斯沃姆撕成两半,亦或是被他一枪爆头,死在阴沟里。
这都不是陈宴想要的结果。
在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黎守诚——以及一切艋舺时代帮派人员的过往之后,陈宴认为单纯的死亡对他们而言完全是救赎和解脱,且完完全全不能起到任何惩戒的作用。
基于这样的理解,陈宴对冒牌货拉黎守诚入伙的决定感觉到了十万分的不可思议——陈宴认为,即便自己再疯癫,脑子再怎么出问题,都不会把黎守诚这样的玩意儿放在面前碍眼!
帮派,这个名字本身就和丑恶等等一系列最令人恶心的词汇所代表的事物挂钩,即便是陈宴这样基本没什么精神洁癖的人,都知道帮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由此看来,冒牌货真的是疯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陈宴几个念头的时间很快过去,黎守诚也把真相了出来:
“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甚至到现在都没跟他见过面,我只知道那人应该是第一岛链物流中心内部的高官,拥有的权力不大,但能量不,能够对许多政策造成影响。”
“在很多个关键节点,他要我做出了一些违背我本意的事——比如在仓库绑架我们的合伙人,比如未来将会出现的拒绝股份回购……他预测你迟早要把我的股份拿回去,并交代我,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无论你给出了多高的回收价,我都要顶住压力,不能把股份卖给你!”
黎守诚抹了一把脸,脸上便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悲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当年做的错事太多,如今也因此受到了惩罚,如果能再来一次,我绝不会在那下午踏入艋舺……”
陈宴静静看着他几乎声泪俱下的表演,依旧没话。
通感中能感觉到的情感假的不能再假了。
直到通感中出现一丝“不耐烦”的情绪,黎守诚终于收起了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我没有退路,所以在这一次的会谈结束之后,我依然会受到那饶钳制,并做出违心的举动……除非你能帮我!”
陈宴向后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陈宴连接至空气的通感感知到了一丝“暴虐”——桌对面的人开始不耐烦了。
黎守诚虽然心里已经不耐烦,但语气依然诚恳:
“我愿意付出我绝大多数的财产——钱,我可以都给你,甚至是公司的股份,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帮我离开第一岛链,去什么地方都行!
作为回报,我会把那饶联系方式告诉你!
戴斯岛的水太深,我玩不起了,不玩了!”
即便不用通感,陈宴也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帮派最赚钱的生意之一就是偷渡,蛇头这种独特的东西更是帮派专属,黎守诚怎么会离不开岛链呢?
这番漏洞百出的话让陈宴联想到了一件事——
‘这家伙……应该是把我当成之前唯利是图的冒牌货了……’
想到这里,陈宴忽然联想到了一些事。
于是,他决定今不杀他了。
陈宴站起身,走到门边,才转身对着黎守诚道:
“今晚8点钟,来我船上,我带你离开戴斯岛。”
他完,立刻转身离开。
他甚至没有用通感再去感受空气,即便冒牌货已经将这具身体的通感锻炼的比之前更强,已经达到了能够轻易从空气中捕捉情绪的地步。
他带着斯沃姆离开领带帮的据点,从斯沃姆手中接过装着死去八爪鱼的杯子,问道:
“这一周多的时间,你杀了多少人。”
斯沃姆挠了挠头,回答道:
“记不得了……但好像不多。”
陈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