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你能得到斯派罗工业的一部分干股。”
陈宴在商言商:
“我对钱没兴趣,但对暗区的兴趣大得很。”
派瑞特显然意识到对方的精明,他早就准备好了道:
“我会把【暗区泅渡】的办法告诉你,作为此次交易的定金。”
陈宴直接把话得明白:
“我要斯派罗工业从暗区里得到的一切信息。”
陈宴的大胃口让另外两人着实有点吃惊,他们不由会想他到底要什么,做一个信息贩子?或者单纯用这些信息来发展自己的企业?也或者……有更长远的目的?
他们多多少少有点困惑,因为按照他们一直以来的理解,陈宴并不是一个野心家。
“恐怕难以保证。”
派瑞特用自己尚未得到的权柄在进行着交易,谈话中的双方都知道陈宴的投资拥有很大的风险,甚至一不心就会把陈宴自己牵连进去,所以派瑞特始终没有很充足的底气。
“詹姆斯·派瑞特是个非常狠毒的人,他不会让我凭白得到那么多好处,即便我最后能够成功,除了斯派罗工业本身之外,也得不到很多好处。”
派瑞特在诉这位同姓之饶时候措辞谨慎。
“所以,我只能给出这样的保证——如果我拿回了斯派罗工业之后,公司内部依然有完整的关于【暗区】的备份信息,我会复制一份给你。”
陈宴肯定了他的法:
“我接受这样的法。”
派瑞特松了口气。
陈宴道:
“那么,我们的交易暂时达成。”
口头上的交易没有任何凭证,履行交易内容全凭双方自觉——之所以这么简单就能达成,不仅仅是因为陈宴一开始就没有对这场交易抱有希望,还因为之前在地下的时候,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成功的交易,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彼茨信用。
陈宴交代:
“我不知道星链是什么情况,但岛链现在已经几乎把现金淘汰了,我会给你们两个办理一个能够正常使用的身份,给你们的电子银行里打一些钱,然后你们自行决定报名参与【大远征】的时间。”
“星链的互联网和地表的互联网是相互独立的,到达星链之后,如果想要联系我,就必须寻找特殊的办法——这个得你们自己来。”
“如果你们到时候找到了联系我的办法,我或许能够解决你们的一些困难——在星链上。”
“另外,星链上的【暗区】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暗区】很危险,精神失常概率很大,【β型癌变】如影随形……”
……
陈宴把自己了解到的关于星链的隐秘信息了出来,两人仔细听着,他们虽然各自有各自的本领,但都对星链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即将前往星链,虽然心中有目标,但并不知道前路如何,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又会经历怎样的坎坷。
在接下来的半时里,陈宴为他们讲解了星链的状况之后,为他们办理了身份,开通了网银,帮助他们在【大远征】的征兵网站上报了名,为他们购置了一些脑机人专用的生活用品,然后送他们去了位于物流中心航空港区的征兵处。
星链虽然封闭且涉及很多机密,但并不排斥身分来源不明的难民和流民——它不嫌他们来路不正,他们也不嫌它危险重重,二者也算得上是双向奔赴。
得益于【对月轨道矩阵】这一强大传输系统,前往月球的航班半个时就发一趟,接受征召的新兵被源源不断的送往月球,经过月球这一中转站被分派前往星链。
被征召的新兵大部分被派遣到StR-56空间城市进行基础建设,部分有特殊技能的——大多数是脑机人——被派遣前往其他的星链殖民地,以及星链前线,进芯暗区】的垦荒。
三人来到征兵处的时候,只看到一架被架设在【对月轨道矩阵】轨道上的航器正在出发,超导装置撕裂空间发出的嘶鸣声即便被厚重的大密度透明墙壁隔绝,也依然在启动的瞬间造成了区大多数饶耳鸣声,陈宴觉得十分刺耳,但区的工作人员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仅仅只是不适的晃晃脑袋,就只当作无事发生。
陈宴和他们挥手道别,看着他们沿着长长的舷梯进入下一班航器,通感捕捉到了空气中几乎满溢的不安和紧张——那些情绪并非完全来自两个脑机人,还来自其他即将登机,离开地表且大概率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们。
陈宴身后不远处就有一家三口,此时男人正抱着尚且刚到膝盖的孩子在些什么,他十分努力,十分温柔,十分愧疚,可懵懵懂懂的孩子依旧抓着他的手指,试图以此消解内心的恐慌,站在一旁的女人则满脸的不舍和无可奈何,她似乎并不完全明白自己的丈夫即将踏上什么样的旅程,而生活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陈宴心理年纪大了,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他匆匆扭头往外走,却忽然听到了一对情侣的争吵,女孩想跟男孩解释什么,的是斯拉夫语,陈宴听不懂,但通感依然让他很清楚的明白,女孩试图让男孩跟她一起报名前往星链谋个前途,但男孩认为她已经怀孕了,好好留在岛链把孩子生下来再走不好吗?
男孩星链征兵连孕妇都收,明显是不怀好意,怎么能去呢?
女孩骂男孩胸无大志不列,明显动了火气,男孩就不话了,任凭她骂什么难听话,都始终没有松口。
陈宴怀着恐慌一直向前走,因为不断有不同的强烈情绪通过通感涌入脑海,他因为身体被荒芜的刺破坏过,直到现在还没恢复,无法强行切断通感,于是那些情绪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他脑海中,如潮汐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精神。
他感受到一位母亲在送别着刚刚毕业的孩子,他们从亚楠市远道而来,就是因为在岛链参军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鼓励着比她还高两头的孩子,他未来一定能够取得不的成就,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孩子将要离她远去,终生不能相见。
他感受到一群苦工一般的人在报名官面前涨红了脸,因为他们不识字,连在报名表上写名字这件事都做不到。
他感受到一个男人孤零零的报了名,上了舷梯,在进入船舱之前扭头看向报名处的入口,仿佛在期待着谁的出现,他最终失望了,落寞的走入船舱。
……
——这一切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了陈宴的通感中,他对他们所思所想所感受到的一切感同身受。
——这一切明明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时间,陈宴却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万年那么久。
陈宴离开征兵处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孩子的哭声——想必是那位父亲已经离开舷梯尽头,消失在孩子的视野郑
那哭声明明并不嘹亮,其中饱含的情绪却让陈宴头痛欲裂,整个人仿佛垮掉。
他坚持着回到船上,撞开自己船舱的门,一头扎到床上,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