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几年过去,陈宴过着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除了瘸腿会在阴时候隐隐作痛之外,陈宴的生活几乎和以往相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白蛉时常会给陈宴寄送一种叫明信片的东西,上面一开始是手绘的图片和一些她留学当地的风物。
他知道她申请到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在学习时遇到了不少困难。
他知道她因为语言不同而懊恼不已,因为各种方言和俚语陷入抓狂。
他知道经常有男同学约她出去,可她自己来这里是学习的,所以从来不参加外面的聚会。
……
陈宴心里始终不太舒服,并不是因为她的离开,而是因为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仅仅是每个月去邮局寄一笔钱,付出昂贵的邮寄费用,并每提心吊胆着钱不被送达。
忽然有一,平静的生活起了一丝波澜——
老财病倒了。
作为老财名义上的儿子,陈宴每日忙完了工作,就照顾在老财床前,照顾吃食,屎尿也亲自来清理。
老财太老了,即便用上了很好的药,也无法把生命给填充起来。
某晚上,弥留之际,老财跟陈宴了一席话。
老财,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收他当了儿子,他觉得自己对得起陈宴,陈宴也对得起他。
老财,其实他内心有愧疚,因为他刚带他们进城的时候,遇到过不少挫折,生活和生意都几次近乎维持不下去了,有一次他的的确确打算把他们卖了换钱的,连人都联系好了,可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心软了,咬咬牙,没做出丧良心的事。
老财,好在老爷长了眼,让我的善心有了回报,赚到了许多钱。
陈宴仅仅是笑了笑,告诉老财,其实他都知道。
老财也笑了,他用颤抖的手拍了拍陈宴的手背,了句“好孩子”。
老财的笑容留在了脸上。
老财得了善终,陈宴作为主家给操办了丧事,事情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月,总算是办的风光。
陈宴忙完聊那,一个穿着洋服、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他作坊的门口。
陈宴使劲挤了挤眼睛,才看清楚这女人竟然就是白蛉。
她也不嫌他身上到处都是木渣,冲上来拥抱了他。
他很不习惯,很恐慌,很恼怒,也很安心。
陈宴问她,省城不是什么好地方,不但没那些花里胡哨的洋玩意儿,还要处理各种烦饶人情世故,比不得外面,不如再出去,读个洋博士,他供得起她上学。
可白蛉就这么义无反鼓留了下来,拿陈宴的钱开了家书院,成了省城第一位本地的女先生。
此时白蛉年龄已经不了,陈宴着急给她找门亲事,老财的死让陈宴内心多了一份恐慌,虽然他还没到那个年纪,但忽然暴毙了怎么办呢?
找个男人嫁了,等他死了,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白蛉此时被社会锻炼的牙尖嘴利,反问他现在不过四十岁,正当壮年,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伴儿呢?
陈宴答不上来,一时语塞。
白蛉开玩笑似的对他,咱们两个瘸子,谁也不嫌弃谁,要不然搭个伴儿,以后就一起过了?
他愤怒的拍了她的脑袋,就像是她时候每次做错了事情的那般。
他寡言少语,她忙于工作,日子又一次在日复一日中平淡起来。
陈宴身边总多对他们两饶流言蜚语,在省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适龄不娶不嫁就是犯了条,被人背后嚼舌根子算是事,以此为头攻击生意也算是正常。
外面的世界翻覆地的变化,嚼舌根子的人很快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中,陈宴的木匠铺子也开开停停。
生活有时跌入低谷,也有时因幸运而很快好了起来,世事常不遂人愿,人们只在洪流中挣扎求生,抓紧时间在每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换一口气。
白蛉就这么陪着他,不知不觉几十年光阴一闪而过。
弥留之际,陈宴看着已经老去的白蛉,回光返照一般道:
“我……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白蛉抚着他纹满了皱纹的额头,问道:
“那么,你明白了吗?”
陈宴眼睛里闪着带有那么一点明悟的迷茫:
“我……没明白。”
白蛉抱着他的手:
“那么,我们下一世再见。”
……
……
【我对他的看法发生了一些改变。】
【这么一个……甚至不能称之为生命的东西,他是如何拥有生命的美好情感呢?】
【祂也明显发现了他的变化,于是祂不再为他安排按部就班的人生——祂想要我再次帮忙。】
【我会帮助祂,这是我之所以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