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说得有理,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齐誉很认可:“也是,我这就去写。”
铺纸研墨,悬笔不落,言辞上还需斟酌一番。
从规范上来说,写挽联也是有讲究的,大致上可以分为三种:与死者是亲人关系,应当用‘泣挽’;若是晚辈敬上,当采用‘拜挽’,如果只是普通关系或者平辈,可用‘敬挽’。
既然要表示一下尊敬,倒不如谦卑一些,于是,齐誉写了一副拜挽。
柳荃识字,看了一眼就欣慰地收了起来,然后说:“还有件事情,需要你来搭把手。家里采收的山药你明天拿去集市上去卖了,换些银子买米。这一来一回的很费时间,中午饭你就在外面随便对付一下吧。”
齐誉一愕:“可我还要抄书呢。”
柳荃劝道:“抄书虽然赚钱,却要等到完本后才能拿到手,现在家里缺粮,卖东西来钱更快。”
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现钱才能缓解燃眉之急,齐誉想了想就应了下来。
柳荃有点欲语还休,但却没有再言,知会了一声后就携着挽联出去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她还说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口吻上虽然依旧冷漠,但比之前要好多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相敬如冰的夫妻关系需要慢慢改善,日久定会相敬如宾。
按着计划,次日一早齐誉就背着山药出了门,直奔集市而去。
集市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摊位上大多都是一些时蔬。自己好像来得有点晚了,好的位置都被人家占去了。
寻觅了良久,齐誉才找到了一个偏僻的摊位,蹲下来就卖,结果无人问津。
仔细一看就找到了原因,别的商贩都在货物上插了一些稻草,而自己无。
请教之后这才得知,插根草表示无货不值钱,寓意有好货贱卖,于是跟着效仿。
运气非常太好,直到太阳偏西,齐誉才以低于市场价卖出了山药,失望之下,就揣着得来三十文钱赶回家去。
进家后就听到周氏嘟囔:“今天这一桌菜,少说也要二十文钱,大水都说招待得有些破费了。”
大水,全名叫做周大水,是原主的二舅舅,当下在县衙的礼房里为典吏。虽然这只是个没有品阶的小职,但在乡下人的眼里已经是很体面的官爷身份了。
这是是巧合吗?今天方一离家,舅舅就跟着赶过来了,这不年不节的,因何走动?
“娘,二舅过来有什么事吗?”齐誉问道。
周氏欣欣然地说:“也没什么事,他听说你投了河,过来看看情况,得知你无恙后,他就放心了。当然,他也顺便办些公事。”
“真是不巧,我却不在家。”
“他没有在意,在听说你去集市上卖货还夸了你呢。然后就聊些家长里短的话,也没什么大事。”
最近这些年,这位舅爷可是帮衬了不少忙,要不是有他,自己连媳妇都不一定娶上。对他,齐誉还是感恩的。
周氏又道:“你二舅还说,棺材铺的钱掌柜为人太过霸道,他会想想办法。”
齐誉摇头一笑:“欠债还钱,二舅能有什么好办法?”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他和媳妇商量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劳舅舅费心了。”
周大水是县衙礼房小吏,主要负责执办一些祭祀、教谕、礼仪、节庆之类的杂事,权利也不大,他能帮到什么?
又闲聊了几句,齐誉就钻进了书房抄书,舍不得浪费时间。
不知不觉,又到了最难熬的晚上。
今晚在哪儿睡?
那张床虽然感觉温暖,但气氛上却是冷冰冰的。
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与她同榻而眠,不过柳荃再没有和自己沟通过,似乎每天都睡得很早。
如此过去了几天,夜复一夜。
曾有几次,齐誉想主动地尝试着去和娘子沟通,但她都是一句‘早点睡吧’,就直接把自己的表达扼杀掉了。
<b/> 也不是无所获。
九九乘法表彻底背熟了……
不能那么悲观,谈恋爱就好比烹小鲜,不能操之过急,心急强吃热豆腐,会烫嘴的。
随着慢慢地融入,齐誉越发地喜欢上了这个家,当然还有这家里的人。他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为人子、为人夫。
经过了几个日夜的挑灯夜战,第一本书终于抄完了,可以交付了。
这天一早,齐誉匆匆吃过早饭,然后就背起整理好了书稿,去了游掌柜的书肆。
想到即将进账的两百文大钱,齐誉就禁不住心里偷笑。
出门前,他还特地问了柳荃想吃什么,回来时也好采买一些,她却是一句简单地回答:不要胡乱花钱。
唉,谁不想胡乱花钱呢?问题是囊中羞涩呀!
入冬之后,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人们都是喜欢呆在家里取暖,所以小镇上冷冷清清,少有人气。
不过今天的鹿鸣书舍却不一样,门口处聚集了一大群人,和上次来时的情形大相径庭。那些人全都穿着长衫,一看就是读书人。
来了这么多人,莫非是有抄书的大买卖?
想到此,齐誉猛然精神一振,脚步也加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