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死后,太子惠文君顺利登基,人称秦惠王。商鞅曾经处罚太子的监督官公子虔和老师公孙贾。公子虔记仇心重,他依仗新国君,纠集了一帮党羽诬告商鞅造反。商鞅改革得罪了很多权贵,甚至差点问太子的罪,所以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在人治国家,君王的好恶能决定一切。曾经被触犯利益的权贵对商鞅深恶痛疾,秦惠王对商鞅也无好感。既然公子虔等人状告商鞅,秦惠王便顺水推舟还公子虔和公孙贾代他受罚的情,下令逮捕商鞅。
靠山倒了,商鞅四面楚歌。秦惠王与公子虔等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如果束手就擒,必然等于自寻死路,所以商鞅决定逃亡。
逃到边境时,已经是傍晚。疲惫不堪的商鞅打算在旅店住一夜,明日再行。商鞅虽然在秦国的名气很大,但百姓都只知其名不识其人,边境的百姓甚至只知道变法而不知何为“商鞅”。
店主人问商鞅有户籍等相关证件没有,商鞅傻眼了。他第一次变法时严格管理户籍,以“伍”和“什”为单位编制户籍,目的是让人民落地生根地在本地勤耕苦种,练习战斗。经过变法,秦国人口的流动性很小,百姓不得不安分守己。逃亡匆忙,商鞅没带相关证件。店主人说,商鞅严格规定,如果接收没
有证件的人住店,店家要被惩处。
法令十分严苛,就算店主胆子极大,敢让商鞅住店,他的邻居也不敢不告发,因为不告发将被惩处。经过商鞅变法,秦国百姓人人自危,不敢犯法,也不敢容许与自己同“什”的人犯法,因为要受牵连。
面对严格遵守法令的店主人,商鞅没感受到改革成功的欣喜,而是举目视天,慨然长叹:“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
面对拒绝,商鞅终于知道他的变法过于严苛,完全剔除人性和人情。面对一次拒绝,商鞅就发出如此痛心的慨叹。变法实施十多年,这期间受到变法的刚硬锐利所伤害的人更不少,他们的感悟更深,怨恨更浓。
商鞅见事已至此后悔无用,知道最关键的是逃命。只要他能够争取留下青山,就一定可以重新再来。西边是秦国的地盘,如果往西逃,还没逃出秦国就被抓捕了。
天地茫茫,何其广阔,然而没有商鞅的立锥之地。作为志向远大的改革家,改革的成果却背叛了他自己,商鞅内心百感交集,急切间说不出所以然。
秦国背恩忘义,商鞅又气又急,慌不择路,竟然逃向魏国。就地理位置而言,魏国离秦国很近,逃入魏国最方便。然而,为了秦孝公的帝王大业,商鞅屡次领兵攻打魏国,甚至用奸诈的手段骗捕公子卬,害得魏国割河西之地求和。
魏人厌恶商鞅奸诈,闭门不纳。看着紧闭的城门,商鞅仿佛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已经腐朽了。
后有追兵,前路被断,商鞅转头逃向其他小国。商鞅前脚刚走,魏国突发奇想,认为商鞅是秦国的逃犯,不遣回会得罪强秦,于是强行遣送商鞅回秦国。
魏国这么做,首先是怕秦国借此生事,再次挑起战争。经过商鞅变法,魏国远非强秦的对手,不敢招惹,只求极力讨好。其次,商鞅不是普通人,他逃往其他国家后,倘若受到重用再次推行新变法,魏国的强敌就又多一个。
魏惠王曾经不听从公叔痤之言被秦军大败,后悔莫及,恨不能杀了商鞅。现在有弥补的机会,魏国决定借强秦的手诛杀商鞅以泄心头之恨。
秦孝公死后,当时的天下没有一位君王知道善用商鞅,这是商鞅的悲哀,也是君王的悲哀。
被强行遣送回秦国后,商鞅知道逃亡行不通。他当机立断跑回商邑,起兵造反。秦国的军队是商鞅训练的,战斗力很强,商鞅不敢贸然攻击,而是率领商邑的部属北上攻击郑国。郑国是一个小国,朝中无人,军中无将,很容易攻取。
然而,秦国死死紧追商鞅不放。商鞅攻打郑国,秦军赶上后攻击商军。商邑的部属本就不多,面对秦军的狂攻猛打,队伍难以抵敌,被碾压为齑粉,商鞅战死。
郑国黾池一役,商鞅真正体悟到秦国军队的勇猛。前几次领兵作战,商鞅与秦军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只看到奖励军功对士兵的激励作用,没能亲身体悟。直到战死,商鞅才亲身体悟到奖励军功对士兵的激励作用。
为了泄恨,权贵车裂商鞅的尸体示众。车裂之刑,就是将受刑者的头颅和四肢分别拴缚在一辆马车上,时刻一到,行刑官一声令下,马车夫同时扬鞭策马,五辆马车朝五个不同的方向飞奔,人的身体当即被撕裂。
连坐法害苦了秦国百姓,商鞅也深受其害。秦惠王依照商鞅的逻辑行事,诛灭商鞅全家。司马迁说:“商鞅天性薄情寡恩,刻薄残忍,行事凶狠,不留余地,最终被恶名害死。”
改革家死了,但改革的成果仍在,秦国在改革成果中继续向前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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