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话语之间,湘夫人所奏琴曲“湘君泪”忽作变徵之音,悲从中来,而苏青,也说到兴起,不禁潸然泪下:“可如今不见恩姊,又无从寻迹,只得继续经营而已……”
“苏兄如此大义,怪不得总引得良人佳丽相随。”赵括趁其悲怆无语,插话讲道:“若是能助那小乞儿一臂之力,舍妹定会对苏兄另眼相看,甚至芳心暗许啊!”
“哼,休想诓我!”苏青倏地回身笑道:“令妹待我比之白兄,可见如何?”
“额……这……”赵括闻后,一时语塞,与同席的白凤相觑须臾,说道:“并无不妥啊?小妹待人向来如此,即使是对白兄,也少不了二三讥讽。”
“噢,原来如此?”苏青忽地撩起裙裾,浩浩汤汤地欺身至白凤身前,笑道:“要我向陶老爹求情并无不可。只是想让白兄与我在众人面前比试一场,看看孰高孰低,若白兄能够取胜,那便随君之意。”
“比什么?”白凤回道。
“大家朋友一场,舞刀弄枪有伤和气,不如,我们比喝酒?”苏青随即吩咐一旁的湘夫人前来,他们耳语片刻,后者便从另一处带来两根又粗又长的麦秆来。苏青便指着这两根麦秆,解释道:“这是我们沧州的民俗游戏,两人用麦秆饮酒,看谁人先将斛中烈酒品完,谁人便获胜。这个游戏比的可不只是酒量,还有阁下的毅力与胆识!白兄若是愿意就此玩赏一番,便随我至楼下大堂一聚,在下恭候大驾……”
话毕,苏青便拿走其中一根麦秆,携上湘夫人一同离去了。
这就像是两位英雄为了争夺佳丽而决一雌雄一般,只不过他们把生死相搏改为饮酒游戏。虽然在旁人这是非常之幼稚的游戏,只是为了能在心仪之人面前比过另一位情敌,游戏又何妨?这才是苏青的所想。
即使是酒量不佳的白凤,看上去也让激得失了头脑。只见他顺手拿上另一根麦秸,便匆匆下去应战了。
那赵括后脚便回去寻同行的姑娘们,将事情告知诸位,然后便携他们一起亲临大堂了以观赛。
不知从何时起,玉满堂的大堂之内便挤满了观众。在苏青发表的一番讲话以后,白凤便与苏青各自站在一个于人半身高的酒坛子前,将手中麦秸插入酒水之中,只待比赛开始的音乐之声。
少时,那舞乐的、操琴的、鼓瑟的、敲钟的、鸣笛的,霎时间都齐声奏起,而堂中央的两位英杰,也开始了他们的艰难汲酒之路。
众所周知,麦秸之内的空隙非常之窄小,用以吸食稀物,需得不凡的气力才能进口少许,更不必说是烈酒。而常人之饮酒,时时一饮而尽,酒气一泻千里,故不会停留在身体内过久;倘若细细品茗,则酒气长存,故人更容易醉之。
对于本就不胜酒力的白凤来说,几乎用以全身气力才觅得的第一口酒,便呛得他连连咳嗽,此番景象与苏青的老牛之姿相比,不免贻笑大方。
“哈哈哈,白兄,你这番姿态,怕是半坛酒未过便要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咯!”苏青故意在对方咳嗽的间隙候着,出言讥讽道。
那少年剑客听后反而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那坛子酒。然后,他连连喘了几下粗气,便又将麦秸含在嘴里拼了命似的取坛中之酒。
一边青涩生疏得如同雏鸟般,几近昏倒,却仍想用力翻飞;一边稳重自如得仿若青牛般,在开垦之时还不忘摇一摇自己的尾巴,仿佛是在告诉众人自己有多么怡然自得。
看见白凤如此狼狈姿态,混入观众之中的慕容嫣等人都差些禁不住性子要去中途制止,只是赵括在一旁阻拦,适才让这荒唐的游戏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情突如其来。
只见原先呈老牛之姿的苏青倏然“砰”一下把头砸到了酒坛里,整个人犹如昏睡了一样,趴在了那一动不动。旁边的湘夫人见势不妙,以为是其连日劳累身心所致,慌忙叫人将苏青抬到陶勿用的房间里去。
依然在自顾汲酒的白凤早被酒气迷神,无暇且无意顾及此等事情。所以直至旁人唤他时他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苏青业已放弃,此次是那位少年剑客不战而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