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郁?”符文涛如此惊讶道。
“这个孩子,是高兄在一个石堆下面发现的,该是让父母藏了起来,免了一场灾祸。途经那个村子时,除了这个孩子的哭声和一片狼藉,也便不剩下些什么了……”
“原来,阿郁是前辈的养女?”白凤相继和道:“只是不知,师父他后来怎的如此消沉懈怠,全然不像是前辈口中的狂妄小辈。”
“这其中确有缘由……”元封子道:“只是实际上,我与高兄也只是有过两次的相会。第一次我们因阿郁结缘,回赠予龙鸣剑当作信物。却不料第二次相遇之后,便是天人永隔……那是在开始抚养阿郁的半年之后,高兄便极其消沉地来到此地寻我,口中喃喃自语、不知为何。”
“他说我是这世上他唯一的挚友,即使只面见过两次,玩耍过几日的时间。”老铁匠将打磨好的龙鸣剑放到那熔炉旁唯一有月光照亮的地方垂挂着,随后便走到白凤跟前,说道:“他还笑称像我元封这样过一辈子,才是最最痛快的。然而实际上,在遇到他以后,我才愈发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
“是因为阿郁吗?”符文涛和道。
“阿郁那时候只是刚出世不久,她需要奶水充饥,我便请了一个奶娘过来。不过沧州很快便被七镇叛乱的余火侵袭,元家的天下被倾覆。家道中落之后,便只能向镇上的孕妇借‘百家奶’来抚育她生长。”老铁匠话到半晌,便被泪水盈满眼眶,几欲落泪,“那段日子,可着实是难熬。不过能看见阿郁那漂亮的小脸能开心地笑上一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抚育一个活灵灵的生命,这是铸就多少杀人利器都换不来的!”元封子坐在草堆上晃着蒲扇歇脚,道出了这样一番话。
“老前辈?”白凤感同身受地关怀道:“所以说,师父他从此以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老铁匠看着远处仍在燃着余烬的锻造炉子,在那一隅月光的衬托下,形成了一阴一阳的鲜明分隔,然后回道:“大概是吧。自那以后便与常世相隔,直至遇上你这么个浑头小子,哈哈哈……这可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缘分呐!”
那两位年轻公子听罢,也相觑着笑了笑,以顺从元封子的情致。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元封子轻轻吟唱着这古诗,心中感慨万千:“葛藟、葛藟,这是你师父的道号,若是有机会,便上昆仑山一趟吧,那是你师父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老铁匠谈笑间,便因方才的劳务疲乏而躺在那随意铺放在洞穴里的干草上面休息了片刻。直到阿郁叫着“爷爷、爷爷”的声音到来,他们适才离了铸剑庐。
委身前朝皇陵的第一夜,便是以这样的方式度过。尽管此地绝非长久之所,仅凭着与那位传说中的铸剑师之片刻清谈,也称得上是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