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汉一掉头,“唉哟,这不是时大夫吗?时大夫,您这是……‘斗医大会头名……’原来时大夫参加通州的斗医大会,还得了头名啊?”
朱汉顿时大声说:“时大夫不愧是救了我老朱命的神医,通州的斗医大会可是汇集举国名医的地方,时大夫以女子之身赢了一群男儿郎,这是何等的本事?”
朱汉向来知道怎么在这种场合说话,用最大的声吹最响的牛,说得大言不惭。
时舟默默低下了头,脚趾抓地,她心里琢磨着,若是脚趾能抠屋,她八成能抠出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朱汉跟周围的说完,又对时舟挥舞:“时大夫,待会儿您游完集是不是回医馆?您离开这些日子,我没偷懒,您回来了刚好给我再复个诊!”
朱汉的肚子缩了,脸上的肉也少了,整个人精神气出来不说,那颜值也是直线上升。
朱汉比袁氏耐性足,所以效果也更好,如今他一路走到佛光寺,已经是很轻松的事了。
时舟对朱汉摆摆手,脸上露着赵里正要求挂上的微笑,脸都快笑僵了。
时舟面对乡亲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一低头,看到了孙玉怀,当即精神抖擞地对孙玉怀招手:“孙大夫!孙大夫!”
孙玉怀刚刚就听到动静了,也廖远看到了时舟后面被人高高举起的牌子,那心里的滋味,这言语怕是说不出的。
他没去看热闹,就是刚好这个时间去了躺茅厕,结果回去时就听到时舟喊他的名字。
孙玉怀本打算假装没听到,一缩脖子就要回仁心堂,但周围热心的乡亲纷纷帮忙叫住孙玉怀,“孙大夫,时神医叫您呢!”
孙玉怀:“……”
去特么的孙大夫和时神医,她怎么就成了神医?
不过是侥幸得了头名罢了,他就不信,斗医大会汇集八方名医,那么多还不是一个小丫头的对手?
侥幸!肯定是侥幸!
当然,孙玉怀也承认那丫头可能有些本事,但她本事再大,也绝不可能赢那么多人!
孙玉怀耷拉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时舟竟然从车上下来,正把一团大花塞给医馆的傻子,她朝自己跑过来。
她一下车,马车和周围敲锣打鼓的人自然也跟着停下。
时舟小跑到孙玉怀面前,对他行了个礼,“孙大夫,我听里正说,我这次去通州参加斗医大会,是您和周围其他地方的大夫一起举荐的?”
孙玉怀有些心虚的摆摆手,“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那怎么行?里正跟我讲的时候,我当时就想来谢谢孙大夫呢。”时舟热情洋溢地说:“我原本一直以为孙大夫不好相与,没想到您如此平易近人,还愿意提携小辈,着实让我敬佩!”
“幸好此次参加斗医大会,没有辜负孙大夫和里正,以及诸位父老乡亲的殷切希望,小有所成,这里,再次向孙大夫郑重道谢。”
孙玉怀:“……”
他没说话,就是突然觉得喉咙口发甜,好像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胸腔压抑着一股浊气,怎么额额也散不掉。
孙玉怀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嘴里的腥甜,才说:“时大夫不必道谢,大游山也需要为外人所知,时大夫此次获得佳绩,是预料之中!”
说完,孙玉怀敷衍的抱了下拳,“时大夫是大忙人,我就不耽误时大夫游街了。我里头还有病人,先行一步。”
时舟:“……”
好不容易摆脱戴大红花游街的机会,结果孙大夫不跟她聊天,好歹是同行,交流下心得,拉近下关系,把敌对局面趁此机会转变为友好,双方合作互利,说不定自己还能把泡脚药包的配方分享给他。
但孙玉怀这态度,让她怎么乐意分享呢?
时舟很忧伤地回了花车,孙玉怀则被气的捂住了心口。
他这会儿也分不清那时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看她一脸赤诚的道谢,孙玉怀觉得饿她是无心的,但是她说出的话句句扎心,又让他觉得是有意的。
孙玉怀很闹心,原因无他,他本来是要把时舟弄出去丢丑,败兴而归的。
大游山的老百姓都没见过世面,大游山就是他们所有的田地,对他们而言,一个人外出比赛,大张旗鼓的走,悄声无息的回,这就她说明医术不精,比赛输了嘛。
比赛输了,那就是医术不精,看病不行!
但不比赛就不一样了,不比赛老百姓也不知道,就算知道,那也谈不上输赢了。
孙玉怀要是知道时舟去参加大会,不但走到了最后一轮,还赢了大会的头名,这让孙玉怀所有的算盘都落空了。
这下时舟在大游山不但不会销声匿迹,反而是名声大噪啊!
这完全起了一个反效果嘛!
孙玉怀喝了两口茶,才把心里那口气顺下去,这以后仁心堂的生意,怕是更不好做了!
“爹,半山医馆这么一闹,以后咱们仁心堂还有生意吗?”
孙权重是孙玉怀的长子,是要继承孙玉怀衣钵的,他看着外头的热闹,忧心忡忡。
最让他憋屈的是,半月前他们家误食蕈草,集体被送去半山医馆的事,也早已传遍了,虽然很多人都当成笑谈在说,但也无形中提高了半山医馆的声望。
孙玉怀看了儿子一眼,“能怎么办?等呗,等那丫头嫁了人,自然就会消停了。”
这是孙玉怀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时舟的运气一直很好,再加上她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如今还是她最得意的时候,怕是怎么着都不行。
但时舟到底是女子,女子存活于世,终归是要嫁人的,一旦她嫁了人,还能如此抛头露面的给人看诊?
这世道,女子跟男子可不同,男子要养家糊口,必须在外头,但女子一旦成了婚,就必然专心于后宅,就算时舟要看诊,恐怕也只能看些后宅女子的女科病。
孙玉怀就不信,时舟若是嫁了人,还能像先前救朱汉那样,当即在男子身上又按又摸?
如果真是那样,只怕她夫婿也饶不了她!
孙权重听了他爹的话之后,随即眼睛一亮,伸手在腿上拍了一下,“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咱们大游山的姑娘十三、四岁就说亲了,及笄后就能嫁人,那时舟早该嫁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