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巍巍的直起身来,拱手道:“南鹰扬,大恩不言谢啊无论成败,你都是我曹家的恩人”
“一万万钱折合市值,便是万金啊”灵帝的眉毛一扬:“早就听说曹嵩这个老东西赚钱有道,可是没想到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万金朕真是低估他了”
“南卿的意思呢”灵帝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莞尔一笑:“既然你为了此事立即进宫见朕,只怕是有了成全之心”
“陛下容禀”南鹰来此路上早已打好腹案,不慌不忙道:“倒非臣弟有意为其开脱,只是那曹cāo并无谋反实证,仅凭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便予以严惩,只怕过于牵强了”
“听说那曹cāo是中朝大员之后,其本人也算是一名干吏,不如从轻发落”南鹰盯着灵帝的脸sè,慢慢道:“曹嵩肯拿出这么多钱来捐赠朝庭,若不投桃报李,似乎也说不过去”
“朕是很缺钱,可是若那曹cāo确是天干地支的jiān党又如何”灵帝皱眉道:“那么岂非纵虎归山得不偿失啊”
“他是天干地支陛下不是都说了:并无证据”南鹰微笑道:“何况天干地支的那些贼子反谁反陛下还反中朝,曹cāo身为中朝之后,岂非是自掘坟墓”
“恩有点道理”灵帝的手指轻轻在龙几上叩动:“若他真是天干地支,便不会回信拒绝王芬的谋反之举了”
“陛下说得是”南鹰趁热打铁道:“如今黄巾方定,凉州叛乱又起,不但人吃马嚼要用钱,各地百废待兴仍然要花钱,这万金可是一笔巨款啊能养活多少忠于陛下的将士,又能救活多少嗷嗷待哺的灾民”
他顿得一顿,才道:“这里头孰轻孰重,以陛下的睿智圣明,当然比臣弟看得更加透彻”
“好”灵帝终于开口道:“就依南卿所议,此事由你来办”
“好个曹cāo,一条贱命竟值万金”灵帝突然微微一笑,自语道:“还真是万金之躯啊”
“呸他算狗屁”南鹰腆着脸道:“万金之躯只能用在天子身上,他也配只不过是蒙着陛下宽仁驭下的天恩和海纳百川的胸怀,才有机会花万金赎回一条狗命罢了”
“有点意思”灵帝眯起眼睛,醺醺然如饮美酒,欣然道:“这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朕定然当他是阿腴奉承之徒,但从贤弟口中说出,朕听得却是舒坦呢”
“不过,这事仍然要好好计议一番”他突然又皱起眉道:“朕可不能无故收受臣子的钱财又不能公开说是为曹cāo赎命,总要有个由头才好”
他站起身来,在龙阶上来回踱了几圈,突然目光一亮:“曹嵩不是之前说,想要买太尉一职吗好朕便准其所请,以万金,买太尉”
“就这么办”灵帝心中一定,立即灵思泉涌:“再关曹cāo几ri,待他爹交钱上任后,便可以放出来了但是也不可不罚恩,保留其骑都尉之职,削去全年俸禄,再禁足半年闭门思过”
南鹰听得目瞪口呆,灵帝却猛然兴奋起来,他不停的来回踱着,口中飞快道:“这倒是一条生财之道啊此次涉案人员如此之多,若有大半人能拿出钱来,朕何愁军资不足国库不丰而且这些人大多杀之太过,纵之太轻就罚得他们倾家荡产,才合了朕的心意”
他猛然止步,向南鹰道:“南卿你又立一功,那便是点醒了朕,如何对待那些心怀叵测之徒这些人无君无父无仁义,没心没肺更没胆头脑中想得都是什么是自己,是家族,是金钱土地”
“嘿嘿什么都想,就是不想如何忠君报国”灵帝yin冷的笑声传遍殿上,令南鹰遍体生寒:“那么朕就打在他们痛处,挖在他们心头,吸干他们血肉”
“陛下”南鹰颤声道,他心中一阵战栗,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难道自己才是灵帝卖官鬻爵的真正幕后推手
果然,只听灵帝沉声道:“南卿,你继续办理此案凡查出真凭实据的,杀家中所有财产,抄查不出多大问题的,令他们至西园买官,当然,这个价钱嘛,要放足他们的血”
他冷冷一笑:“不仅如此,朕要全面放开卖官之制,所有在任官吏,都要支付一笔钱才能继续履职,升职或是调任者另有其价”
传说中的历史终成现实,南鹰如殛雷击,骇然高呼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灵帝惊讶的向南鹰望来:“这岂非是当初你与贾文和共同向朕提议的朕只不过是打算将之拟出一个针对所有官吏的章程罢了”
“这个,这是不同的”南鹰心中急转,口中勉强辩道:“当ri我们如此提议,只是针对一部分可能是jiān党的人,想利用其急于入仕的心理诱其入瓮,如今陛下怎可针对天下万吏”
“不必多言了”灵帝首次露出不耐之sè:“如果南卿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目前军需和赈灾的巨大钱粮缺口,朕立即打消卖官的念头,你有吗”
南鹰猛然住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才无力道:“可是陛下还记得吗当ri你我纵论治国之道,都认为治国在于先治吏,而后宽民。若是官员们只能花钱买官,那么他们定然会将损失从百姓身上千百倍的强索回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还长以往如今江山就已处在危亡之际,朕必须权衡利弊”灵帝的面上闪过犹豫之sè,终于挥手道:“先渡过这段最为紧迫的ri子若是今后天下安定,朕自当停止卖官”
他见南鹰仍然开口yu言,拂袖道:“贤弟,朕从来没有拂过你的面子,只是此次不行”
“除非,你想坐看朕断送江山”灵帝一向柔和的声调中突然隐隐透出一丝森然,他一字一字道:“你愿意吗”
这四个字仿如四块巨石,狠狠的压在南鹰心头,堵得他眼前一黑,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