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鹰失魂落魄的出了宫门,只觉心中一片茫然。难道卖官鬻爵竟然是因为自己的推波助澜,这才得以公开问世吗那么自己岂非成了祸乱这个时代的罪人
他六神无主的上了马,信步向前行去。身边几名亲卫见他面sè有异,却是谁也不敢多问,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如果没有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是不是也会有人向灵帝提出同样的建议呢南鹰一阵心悸,枉自己天真的认为可以改变历史,然而从最近发生的种种迹象表明,自己仍然只是在沿着既定的轨迹螳臂当车那么他心中涌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高顺、典韦等人的悲惨命运岂不是无法改变
不他紧紧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手心,他从心底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一定要打破,一定要逆转,我要扭转乾坤
“将军请止步”一名亲卫从身后叫道:“前面便是袁府了”
什么南鹰心中一惊,抬头望时,果然马头距离袁府大门只不过十步之遥。
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中来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上次自己心生困扰之时,也是马伦向自己点醒了“宁静”二字。难道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每当迷惘之时,便会情不自禁的向这位尤如慈母一般的绝世才女前来问道
袁府门前的几名家将正用疑惑的目光瞧来,若非南鹰一身将军装束,又有众多卫士前呼后拥,只怕早已上前驱逐喝问了。
南鹰微微一笑,正yu说明来意。却见府中行出一人,此人三十余岁年纪,身形雄伟如山,容颜俊伟洒脱,顾盼之间,锋芒内蕴的深邃双目之中,自有一股令人仰视的迫人气势。
那人抬眼瞧见南鹰,亦是一愕,显然亦是有感于南鹰的英气勃发、仪容俊秀,拱手道:“本人袁绍,字本初,不知这位将军来此何干本人也好妥为接待”
这便是袁绍ri后称雄河北的一代雄主,若非时事变幻,棋差一着,他几乎便会成为君临天下的开国之帝
“原来是虎贲中郎将”南鹰心中百感交集,回礼道:“在下南鹰,特来拜访袁老夫人”
“南鹰”袁绍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道:“便是那位闻名遐迩的鹰扬中郎将吗”
“在下可不敢当”南鹰谦虚道:“薄有虚名罢了,怎及得上本初兄天下知名”
既然是以私人身份来访,南鹰便不再以官职称呼,而是用上了非官方的称谓。
袁绍后退一步,细细打量着南鹰,仿佛要将他牢牢记在心间,正瞧得南鹰心生不悦时,他才歉然道:“南兄休怪,只是南兄战功赫赫,勇冠三军,尤其是平定黄巾之功,更是轰传朝野。而绍久闻尊名,却始终无缘得见,一直引为心中恨事,今ri终于夙愿得偿,却是心cháo澎湃之下有些失了礼数。请南兄见谅”
南鹰听得他说得言辞恳切,不悦之情顿去,微笑道:“不敢当得本初兄如此厚爱,其实本初兄才是人中之雄,ri后必定会大放异彩,雄视天下”
他说的是实情,口气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可是此言一出,袁绍却是脸sè一变,颇有些尴尬道:“谢南兄勉励不过这些话可是有些犯禁,还是慎言为好”
他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兄弟我刚刚才解除党锢,谋得这一官半职,说话还是小心为好我可比不得南兄功勋卓著,又是天子爱将,自然可以畅所yu言”
南鹰听他说得风趣,又交浅言深,心中好感大生,亦低声道:“多谢本初兄提话唐突,却是说得心中之言”
袁绍大笑:“好好多谢南兄吉言,ri后有成定然不忘今ri南兄的美言之德”
“对了,兄弟尚未谢过南兄对我袁家的大恩大德,上次叔母病体临危,全赖南兄才妙手回chun呢”袁绍欣然道:“南兄快请入内,兄弟此来亦是探望叔母的,她身体安康,正在亭边品茗”
“南兄,今ri绍仍有公事在身,便不冒昧相请了”袁绍上得马来,满面诚挚之sè道:“但是南兄必定要留一个时ri给我,你我也好把酒言欢,共叙心怀”
南鹰望着袁绍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慨。这个袁本初,怪不得能够雄踞大汉四州,几乎囊括天下只是他如此宽厚豪爽的表相,便足以令很多人为之倾倒了还有那个袁术,也是一派礼贤下士的作派。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自己可不能被历史书上那些个轻描淡写的评价给误导了,否则今后与这些人征战对敌之时,只怕是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悠扬优美的悦耳琴声如淙淙流水般传至,令人如沐chun风,心神俱醉,就连南鹰心中的沉重之感也立时消去了几分。
他又看到了那位才华绝代的当代才女。
多ri不见,马伦竟似是年轻了不少,不仅眉目之间的病态尽去,整个人更透出一股勃勃生机。她虽然已经从下人的通禀中得知了南鹰的到来,但是乍看南鹰,仍然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眼中放shè出喜不自胜的神采,仿佛看到多ri离家的游子归来一样。
南鹰心中亦怀着一颗慈乌返哺的别样情怀,这位才女对自己可说是恩重情深,从“宁静”之境的循循善诱,到千里传书给卢植的托付之情,自己怎能不为之深深感动
他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禀夫人,小子远征而返,特来探望见到夫人身康体健,真是令小子欣喜万分”
“少君有心了”马伦欣慰道:“老身虽然足不出户,却也不时能听闻少君决胜沙场的捷报,为之欣喜之余却是不免心生牵挂,只盼少君能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南鹰苦笑道:“小子战无不胜就意味着会死很多人,这种胜利背后的代价是否过于沉重了”
“那么少君不胜,战争就不死人了”马伦身体微微前倾,细细的端详着南鹰:“少君面上全无载誉归朝的chun风得意,却隐隐透出莫大的心事,难道是碰上了什么难解之事”
南鹰的心情突然轻松下来,仿佛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年,面对慈母时忍不住吐露心声的畅快。他走至马伦身侧,毫无顾忌的盘膝坐在地上,苦恼道:“我真的很痛苦,因为我在无意间办错了一件事,有可能会令很多无辜的百姓间接的受到伤害,这是否罪大恶极呢”
“那就要看少君的初衷了”马伦轻轻道:“如果你不是有意为之,那么便算不得错,亦非没有解救之法”
“可是这一切已成定局,天子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却也驳回了我的意见”南鹰茫然道:“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原本认为自己可以凭着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可是我错了,我根本无力帮助别人,甚至处处适得其反。”
他双手抱头,颇有些软弱道:“有时候,我真的感到自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究竟做什么是对,做什么是错。今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少君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确实令老身惊讶”马伦的声音轻轻的传来:“老身一向认为少君心志坚忍,百折不挠。却不料少君的内心仍有极大的弱点,远未达到宁静之境”